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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一个吧,谢谢老板。”她往前站了站,火光加热了面前一小片空气,手指靠近,才慢慢回暖。 周围有情侣也在等,女生依偎在男生怀里,手还揣在他大衣兜里,贴在一起,脸上都是幸福甜蜜的笑容。 烤红薯的老板看她一个人,没事就与她搭几句话,问些不咸不淡的事。 “姑娘还在读书吗?” 姜听玫点头:“在。” 老板拿着钳子把红薯翻了个面,“现在十一月底了,再过一个月估计要放假了吧?” 想到林礼嘱咐她的事,项目完成后,要回到课堂,好好修完这学期的课,准备期末考试,成绩不能差,因为这和之前绩点平均起来,是有关她保研的事。 点了点头,她回:“一月中旬放假吧。” 红薯皮变软,在铁架上渐渐变皱了,有香甜的气味传出来。 老板笑笑:“那我闺女也要放假回家咯,她回来肯定又吵着要吃我做的烤红薯。” “她从小就爱吃,不给吃就撒娇发脾气,哄都哄不好。”老板回忆起来,眼角皱纹都是笑的。 怔了怔,姜听玫看他模样,想到自己父亲,眼睛和鼻间都一同微微酸涩起来。 说起来小时候她也曾在她爸爸面前任性过的。 没有那笔横财之前,他们家一直很穷,可小女孩又最喜欢玩具,芭比娃娃梦幻公主,小裙子豪宅。 小镇里的朋友们都有,只有她没有。 她只能在村口田里挖泥巴,用泥巴拼皱巴巴一捧就散的小人。可是她有耐心,泥巴散了就再拼,拼好多个,放在阳光下晒干,就硬起来,不用水沾湿就不会散架。 她乐此不疲地宝贝着那些晒干了的泥人。把它们带回家,还到处找剪刀给那些泥娃娃剪布料做裙子,做衣服。 看见好看的布料,就先拿小剪刀剪一块下来,比在泥娃娃身上,给她披着,五彩斑斓也是漂亮好看。 没过一两周,家里的蚊帐,沙发椅子的皮面,大人小孩穿的衣服裙子都莫名其妙缺了布,少了纱。 姜简军白天跑车,晚上才回来,并不太有精力去管她。直到每天晚上都会被蚊子咬醒,嗡嗡声不停,一直在耳边飞。 他开灯一看,嘿,才发现蚊帐上面烂了一个大洞,少了一大块纱布,那洞烂得还挺有规则,剪刀剪得方方正正的,能看出是个正方形。 而身旁熟睡女孩侧卧着,怀里还似乎紧紧抱着个什么东西。 他没放心上,准备第二天找裁缝去补补蚊帐,可第二天一翻衣柜换衣服,这才发现自己的衬衫毛衣甚至外套都缺了不同程度的布料,剪刀剪得歪歪扭扭的,衣服上全是破洞。 根本没法再穿。 他勃然大怒,在家里四处翻找,找到了那几个被姜听玫宝贝着塞在床缝里的泥娃娃,用布裹了头发,加了衣服,四周还有一大堆奇形怪状的布片,有的还缝了针脚,做成衣服裙子样式。 看得出十分用心对待,也看得出那些东一块西一块的布片正是从他衣服上甚至沙发上蚊帐上扣减下来的布片。 姜听玫在房前院子里挖泥巴,被咆哮声喊进屋,手上泥土还没擦,脏兮兮的。 眨着大眼睛,她有些懵懂地看着愤怒到脸都发红的父亲,缩在旁边,不敢说话。 姜简军却指着她破口大骂,骂她是个祸害精,把家里弄的一团糟,还骂她说她的泥娃娃是黑乎乎的脏泥巴,说她是捡垃圾的小乞丐。 她委屈得眼泪汪汪,就要上前去抱走自己的泥娃娃们,却被姜简军拉住手,他赶在她前面,一把捞起那些泥娃娃们,用力地往地上一摔,瞬间被摔得四分五裂。 头手身子,一截一截地滚落在那些颜色鲜艳的破布上。 姜听玫嚎啕大哭起来,手一把抹眼泪一把抹脸,脸上沾着泥土脏兮兮的成了个小花脸。 她哭得伤心至极,抓着姜简军的手打,还狠狠咬了一口。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看着地上摔碎的泥娃娃,她大喊:“你赔我洋娃娃,你赔我洋娃娃,你赔我洋娃娃……” 孩子都哭到抽了,脱了他的手弯腰去捡那些泥娃娃的尸体,眼泪止不住地流,委屈抽噎着:“我的娃娃……” “班上其他同学都有mama送的洋娃娃,就我没有,没有娃娃,也没有mama。” 小心翼翼地捧起泥娃娃的头,上面的笑脸都摔得歪歪扭扭的,她哭着喊:“我只有一个坏爸爸!” 拿起那个泥娃娃尸体,她转身就特别伤心地跑出了门。 姜简军在气头上,没去管她,只是听她这样说起沈晗月来,心口难免难受得厉害。 大人都没把小孩的玩具放在心上,也没把小孩说的话说放在心上过,他觉得她伤心一时,也就过去了。 可没想到到了天黑,自家那个玩泥巴的小姑娘还没回来。 摸黑打电筒上坡去找,急疯了叫上四邻的人也都帮忙着一起找了大半夜,连个女孩的影子都没找到。 她跑出去的时候,还系着两个揪揪辫,当晚回家,他一晚上都没睡好,梦里都是那两个揪揪辫。 第二天五点多姜简军又醒了,坐床上看着窗外晦暗的天空,已经有鸡鸣声响起。 他头发乱糟糟的,青灰色胡茬没有打理,颓废又丧气。眼睛里的光都暗了,看着外面的天色,他喃喃道:“月月,我对不起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