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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珊坐在外间,朝她摆手:“不在。” “不在?”苏童诧异:“今天都没来吗,出去找素材了?” “早上来的,中午说是回家吃饭了,这个点还没赶过来。”徐珊直摇头:“领导都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 苏童眼前立刻浮现出他那空落落的大房子,想不到会那地方能有什么好吃的,又听到徐珊问:“你怎么这会儿过来的,不是来面试的吧?” 看她点头,徐珊又惊又喜:“情况怎么样?” 苏童想起那一张张既无风雨也无晴的脸,说:“不怎么好。” “老大帮你递的简历吗?” “没,我自己投的,以为面试的机会都没有的,没想到还能过来见识一次,已经满足了。” 徐珊直摇头,说:“苏童,你太骄傲了,卖个萌撒个娇对你来说有这么难嘛。以后都是要一起搭伙做饭的人了,你这么斤斤计较着,累不累啊。” 真是巧了,几天之前,另一个人也说她骄傲。 苏童觉得自己远远没这么高尚,碍着面子不吭声的原因是因为他们之间根基还不够牢靠,真能搭伙做饭了,她不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才有鬼。 还在想着,门口响起一阵高跟鞋声,有人敲了两下办公室门,问:“顾川呢?” 苏童回身去看,简梧一身利落的藏青色套装,里头搭了件玫红色抹胸,又出挑又端庄。 徐珊连忙说:“不在办公室呢。” “在社里吗?”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的,梧姐。” 简梧定着想了片刻,豁然开朗:“哦,知道他去哪了。” 这才有空将那双媚长的眼睛一动,很寡淡地落到苏童脸上。 “我请你去喝下午茶吧,小苏。”她说。 *** 这哪是什么下午茶,完完全全就是包上洋外衣的鸿门宴。 简梧这个人,心机全写在脸上,有些话今天不说,找也要找时间和你说的。 果然两人点的咖啡还没上来,简梧已经忍不住开了腔,说:“小苏,咱们也别绕来绕去的了,敞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和顾川不合适,早点和他分了吧,你说怎么样?” 苏童正端着柠檬水润一润口,猛地听到这一段,差点没把一口水吐出来。 简梧说:“你先别忙着和我翻白眼,等把我话听全了,就知道我说得并不荒谬了。” 苏童既然答应来,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还不是高、潮,没必要一开始就驳斥她。她拿起桌上小格子里的糖包看,说:“好啊,你说,我听着。” 简梧说:“其实他们的事也没什么特别值得说得,我就讲个一头一尾,中间情人间腻腻歪歪的,全天下都是一样的内容。” 简梧一家和顾川家曾经是住一个大院的老邻居。 顾川那时候年纪小,长得白净漂亮,个性又很腼腆害羞,常常搬个小凳晒太阳,一坐就是一下午,和院子里上房揭瓦的男孩子迥然不同。 一心想要个女儿的顾mama又时不时给他别个发夹,穿个小裙,小孩们总跟他后头喊meimei,他为了自己是男孩这事儿没少哭鼻子。 有一次实在忍不了,顾川终于和那群熊孩子打了起来,可是一拳难敌四手,还没过招几个来回,他脸上身上吃了几下子,就那么颤巍巍和个团子似的滚了下去。 简家的两姐妹就是这时候站出来的,伙同家里来的堂哥堂弟浩浩荡荡加入战斗,那时候胖成球的简桐话都没说利索,一下子扑顾川身上,逮谁伸手她就咬谁。 事后所有孩子都被教训了一遍,排排站着面壁的时候,顾川哭得最响亮,一遍遍喊着我没错,一只手抹眼泪,另一只手牢牢牵着简桐。 大人看他好玩,去问他为什么,他一抽一抽地说,我是男孩儿,我就是要揍他们,他们都是坏蛋。 那你现在干嘛牵着meimei? 这不是meimei,这是我媳妇儿,她刚刚救了我,我要对她好,一辈子。 他不知道从哪学的时髦词,头一次用就很熟练。而本是一句孩子的戏言,他居然践行的非常好,从此以后不仅做了简家姐妹的跟屁虫,遇见她们父母,一口一个岳父岳母喊得特别亲。 直到后来,他们举家搬走,每逢节假日,他还总爱骑一个半小时的车来约简桐出去。 在职工楼下一站,仰着头就喊:媳妇儿。 咖啡终于来了,苏童冲侍应生说谢谢。点的是焦糖玛奇朵,仍旧觉得苦,她又放了一袋子糖下去。 苏童抿了一小口,说:“他们是青梅竹马,这我比不了。那他们感情既然这么好,为什么后来又要分手呢?” 简梧说:“说完头了,这就到尾了。” 若是两个人一道长大,耳濡目染的,连同志向都会是相似的。 简家的两姐妹和顾川都向往做记者,简梧和顾川比简桐大,先她三年进的华兴。好容易把她也盼来了,却只实习了一个月就请辞。 简桐年轻气盛,不服管教,比顾川和简梧都活得自我。她对华兴这样的老牌国企很不服气,为了摆脱冗杂的人事和制度的束缚,她毅然去做了自由记者。 什么地方最危险,最动荡,最难深入,她就往什么地方去,常常一走就是几个月,连通电话也没有。 她开始和顾川远距离恋爱,并且存在诸多分歧,吵架是难以避免的,但并非是最致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