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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门后恨得直想撞墙的苏童连忙掐细了嗓子答应一声,说:“起来了。” 门外戴晓吾已经回过味来,只是一时还不太敢直视自己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门一开,苏童一张脸通红地站在后面。 简梧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戴晓吾僵硬地挥手:“苏、苏童。” *** 一大早,何正义和顾川外出采访,戴晓吾留下来和社里对接。 简梧惜命,人又爱享福,顾川没分派她任务,也就乐得窝在宾馆里养生。 放好行李出来找东西吃的时候,正好看到顾川从房间里出来,苏童跟在后头,大约是想跟着他,顾川揉了揉她头发,轻轻吻了下她额角,明明是拧着眉头的,脸上却没有半点责怪的样子。 简梧人一晃神,隐约像是看到那个一脸青涩时期的顾川,那时候他就长得比一般孩子要高要大,杵在人群里根本显眼得不行。 那时候两家人已经不在一个院里,他总爱骑车来找简桐,时常是穿一件白衬衫,蓝色运动裤,白底青面的板鞋。长袖子永远不爱抻平了,嫌热掖到胳膊肘上,折出笑脸似的褶子。 她对着窗子写作业,每每听到楼下叮叮当的铃声就连忙把笔一扔,双手撑着桌面跳起来看——他校服扔在车篓子里,车子蹬得飞快,一眨眼就进了巷子。 简梧立马乐不可支地冲到卧室外喊简桐,大声说快下楼,顾川来了,今天他带咱们去哪儿逛? 简桐和顾川那时候大约是想过二人世界的,不过都还是在念书的学生,怕家里人多话,每每多拉上一个做掩护。 简梧心里清楚,但乐得装糊涂,顾川走中间推着车,她和meimei一人站一边。三个人一边走,一边天南海北地说着话,一转头,是顾川俊朗的侧脸,迎着风,他头发飘啊飘。 他们去逛公园,逛庙会,压马路,走街串巷找小吃。 顾川人斯文,又白净,安静的时候像极了文质彬彬的公子,谁知道最爱臭豆腐这一口。那时候面皮尚薄,又是最爱耍帅的年纪,没脸挤进人群买,简梧就只好自告奋勇代为效劳。 捧着纸盒子跑回来找他和meimei时,搁着蓝色校服的车子正靠在墙上,两个人却不见了影踪。 直到多走了几步,越过这个街角,无人来往的小巷里,她meimei被推靠在墙上,面色绯红,顾川正两手按着她肩膀,温柔地亲吻她的额角、脸颊……直到嘴唇。 臭豆腐摔到地上,卤汁溅上她裤腿,没有理会,怎么走回的家也是一个迷,等简桐的脸把她喊醒时,她已经坐到自己床上蜷了半天。 脸上干巴巴地绷着,特别痒。 门被轻轻带上的时候,简梧回过神来,眼前是顾川的背影,脑中却总是掠过他温柔的神色,浅淡的笑意,只消看着你,就能把人融化一般。 说不上来按着什么心思,她去敲开了苏童的门,苏童还以为是顾川走而复返,在门后笑着说:“知道了,不跟着你了——” 见到是简梧,她拍一拍嘴,说:“是你啊。” 简梧不请自入地踱到房里,目之所及,苏童的行李和顾川的并排放着,窄床上是一件他穿脏了的衬衫,袖子上破了条缝。 苏童走过去把衬衫拿起来,小心地找到扣在上头的针,说:“你请随便坐,我在缝衣服呢。” 简梧没动,还是在原处那么怔怔地看着那一处,把苏童看得耳根子红了,说:“你要喝水吗,我给你倒一杯吧。” 简梧哼了哼。 这一处水很紧张,酒店里电压不稳,还时不时就停,想烧一壶开水不容易。苏童本来打算留着水给顾川回来泡面吃的,现在满肚子不情愿地去拿杯子,拧开保温壶给她倒了大半杯。 递过去的时候,简梧却没接,垂着眼皮瞧她,说:“我meimei把国外的工作辞了,马上准备回国了。” 苏童心一颤,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颤,稳了稳,然后舔了下嘴唇说:“现在国内挺好的,很多东西也放得越来越开,回国发展不一定比国外差。” 简梧说:“她倒不是为了工作。” 苏童将杯子放到一边的茶几上,没搭腔。 简梧说:“我说顾川这个人命真是挺好的,虽说一直单了那么多年,但人长得不错名气又大,身边其实一直都不缺女人。哪怕现在到了国外了,兵荒马乱的,也能抽空谈谈恋爱,路上有一个,马上回到国内,还能有个老面孔地等着他。” 短短的一席话,说起来漫不经心的,听的人却是着实忽略不了,苏童慢悠悠地在心里过了一遍,有些哭笑不得:“梧姐,其实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吧,不必每次都拐弯抹角的。” 简梧挑着眉:“谁拐弯抹角了,和你说话还没到那费力的程度。” 苏童摇头:“我知道你一直不看好我和顾川,觉得顾川不过是拿我解闷,我和他之间就只有这一路的缘分。其实我心里也清楚你meimei在他心里的分量,我是个后来的,又只和他认识了这么几天,他没那么在意我也是人之常情。我说的不是这些孩子都听得懂的话,我是说的别的,隐在你话里更深层次的一些东西。” 简梧自己都有些懵:“什么?” 苏童说:“其实你一直都挺喜欢顾川的吧?” 简梧张着嘴,一脸愕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