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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晚上还真是邪了门,她刚一睡下就有人开门,按亮手腕上的电子表,还早得很,心想是不是mama提早回来了。 却一点没有mama的高跟鞋声,门一直开着,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地往里运,闷闷的一阵响动。 苏童在想是贼还是鬼,反正有什么东西进来了,但不是mama。 她怕得不知道怎么办,一个人蜷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直到外头的门一关,趿趿的脚步声如短促的鼓点,紧锣密鼓地敲击在她心上。 毯子忽然掀开一个角,浑身湿透的她地被抱到一个温暖的怀里—— 苏童吓得一下子尖叫,看到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时,却是哭着哭着又笑起来。 此刻蒙在头上的罩子一拿,苏童被外头的光刺激得直眯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能把眼睛睁开。 眼前当然不会是那个笑着说“童童不怕”的爸爸了,踢过她的男人正睁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他长得不够凶神恶煞,身上也毫无亡命之徒的戾气,若是路上遇见,她会以为这不过只是个顶着一头非常卷的卷毛,长着一双傻大的眼睛,肤色有点深,但样貌可亲的……二愣子路人。 然而方才抓人的时候,他却精神抖擞地打起了头阵,不动声色只是身体力行,有人说,逮住这个女人,他便过来逮住这个女人。 但有两张东方面孔的女人站到他面前,都是扁平的大黄脸,一时之间他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无所适从。这个女人是哪个女人,他懵了,脑袋迷糊,向后又看了发号施令的人一眼。 苏童和简梧就是在这个时候拔腿逃跑的,不凑巧的是,简梧那双漂亮的尖头靴子陷进了泥土里,于是身子一歪,造化弄人,上帝让她在最不该跌倒的时候掉链子了。 千钧一发,我弱敌强,一秒都耽误不了的时候。 简梧在后头大喊:“苏童,苏童……” 苏童起初紧张地没听到。 简梧锲而不舍:“苏童,苏童……” 苏童这时候想,要是当时不是一个下意识地折返跑,兴许现在已经踏上归程,正和顾川并肩看彩霞了。 她返回去救简梧的时候,那脑子不太灵光的卷毛终于开了窍,和几个比他还不灵光的大个子气势汹汹而来。 真是说时迟那时快,简梧一个扶正脚踝,便和离弦的箭似地发射出去,苏童跟在后头还没迈出几步,卷毛按住她的肩膀,铁钳似的手指几乎扣进她肩胛,一个用力抽出来,折起膝盖对着她肚子上就是一狠下。 这时候,卷毛的手指又按上她肩膀。吃一堑长一智,苏童怕了她这份力似地一屁股坐下去,没摔着,一张椅子好端端地在下头承受她屁股的重量。 苏童这才看到面前不远处,有一架摄影机,黑洞洞的镜头和只眼睛似的对着她,苏童觉得自己从没这么害怕过这东西。 旁边有人过来和卷毛耳语,卷毛听完直点头,弯下腰就扯苏童的衣服。 再怎么乐观地告诉自己,说总会有个人等在阳光里笑道“童童不怕”的话也不能管用。 苏童那流过太多泪的泪腺一下子又灌满了液体,她死死扯住自己的衣领,没来得及,卷毛已经拽上拉链直扯到底。 众目睽睽里,被一个男人脱衣服,不动脑子也知道情况危急。苏童几乎一心求死,不愿受辱,却想不出身上哪儿有一个锋利点的东西。 苏童一阵大动,卷毛扯着她穿在里头的背心,低声道:“你老实点!” 苏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求你,求你!” 卷毛眉间一皱,说:“你老实点!” 旁边忽地围上来一伙人,将跳起来的苏童一把按下来,有人扯着她的头发,抓牢了头皮就往桌面一磕。 卷毛的声音:“轻点,脸上不能有伤!” 不知是解围还是捣乱,被提醒的人们松了她脑袋,弓起腿又往她肚子上来了几下。 五脏肺腑都挪了位,苏童一张嘴,咳了一两声,嘴里漫上铁锈的气味,难闻得直让人反胃,可肚子一抽,身上就更疼。 她被扒得只剩下贴身的内衣,一件橘色的大袍子被套下来,有人拉她起来,卷毛给她擦了擦嘴边的血,怪责的语气:“让你别乱动的。” 苏童这回真地不敢动了,语气虚弱的一出口她自己都被吓到了:“你们要做什么?” 卷毛很高兴:“你会说我们的话,那就省得要四处找翻译了。” 他指指她正对面的那台摄像机,说:“有人喊开始的时候你就看镜头。” 苏童扁了扁嘴:“为什么看镜头?” “你没看过报道吗?”卷毛解释:“我们拍好片子,送给你们国家看。” 苏童说:“求求你们放了我。” 卷毛又指摄像机:“对它说,不要对我说。” 苏童想了再想:“能用中文吗?” 他点头:“可以啊,当然可以,随你说什么语言,随你说什么,反正他们不会收音的。” “……” 摄像机被人打开。 苏童怔怔看着那镜头,又看看卷毛,他站在镜头之外冲她递眼色。 苏童想她现在是什么样子呢,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嘴角的血有没有擦干净,她但愿顾川不要看到她的狼狈样子,谁也不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