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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未晞脸色冰冷,柳素娘看着也觉得尴尬。她早就听说燕王府的世子妃突然看破红尘, 搬进佛堂给婆母祈福去了。哪家的女眷好好的富贵日子不享, 非要进六根清静之地侍奉佛祖呢?这一看就是托词。可是这个话题在京中已然成为禁忌, 再好八卦的夫人太太也不敢闲话这些。燕王府世子妃进佛堂是在王妃受惊动了胎气之后,而且听说英国公府的老夫人来了燕王府一趟, 回去就气病了。种种迹象联系在一起, 恐怕世子妃被幽禁的原因很可能和王妃有关, 说不定惊马一事就很有门道。 联想到此处谁都是一身汗,哪里还敢深究下去。年关时女眷们再聚会,歌舞升平心照不宣,全部都笑着拜年,对曾经大出风头的燕王世子妃高然一个字都不提了。 仿佛京城里,从来就没有这号人。 现在柳素娘迎面撞到世子顾呈曜新买的妾室,似乎又印证了京城中默而不宣的猜测,可想而知柳素娘有多么尴尬。另一边丫鬟们半是劝半是挟,搀着鹭娘飞快出去了。等人再也看不到后,宛月低着头和林未晞请罪:“奴婢失职,放闲人进来冲撞了王妃和柳太太,请王妃降罪。” 任何一个正经人家都不会让妾室出面迎客,在待客时突然跑进来一个一身桃粉、说不清身份的女人,对前来做客的夫人来说已经算是失礼了。柳素娘赶紧笑着圆场:“无妨,对方有意为之,你们安排的再周密也拦不住。正好坐得久了,我有点乏,再加上王妃不能受寒,我们这就回去吧。” 当着柳素娘的面,林未晞并没有多说什么,浅笑着带着柳素娘回正院。等柳素娘一离开,林未晞的脸色立刻冷下来:“今日是怎么回事?” 宛月上前一步跪在地上,低头道:“禀王妃,奴婢本来在小道上安排了人手,可是花园大,再加上下了雪,守路的婆子没看到鹭娘,就让她给闯进来了。是奴婢失职,请王妃降罪。” 燕王府的花园占地广阔,如今冬天百木萧条,越发空旷得厉害。花园的路四通八达,如果有人瞅好了要混进来,光凭入口的几个婆子怎么拦得住呢?何况在自己府里,宛月的重心本也不是把守关卡,她将更多的人手安排在王妃身边,小心看护着林未晞。 谁也没想到,这个没名没分的女子竟然这样大胆,敢当众穿桃红,还大咧咧跑到林未晞跟前来。林未晞也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全怪宛月,她罚了宛月三个月俸禄,就让宛月起来了。 “她叫鹭娘?” 宛星为难,尽量小心翼翼地回话:“是。世子将她带回来的时候没说是什么名分,下面人不敢擅作主张,就暂且鹭娘鹭娘的叫着。” 顾呈曜将人带回来,却不说这是妾室还是通房或者就是一个普通的歌姬玩物,青松园的丫鬟们刚经历了世子妃的大劫,现在都人心惶惶,哪里还敢随便应承。她们怕叫的高了惹主子不悦,但是又委实不能喊为姑娘,只好取了女子名字中的一个字,模模糊糊喊鹭娘。 “她是什么人?什么时候进的王府?”说到这里林未晞简直气不打一处来,顾呈曜这是什么意思?一言不发地找了一个眉目和高然很像的女子回来,却又偷偷摸摸的不让林未晞知道。他这是想恶心谁? 宛月越发谨慎,屏息摇了摇头,就垂着眼睛不肯再说了。林未晞知道和宛月也问不出什么,这事若真要问,得去问正主。 今日匆匆一见,这位鹭娘满身桃红,头上发髻挑的高高的,上面还簪了金发钗。只有正妻才能穿正红大红,而鹭娘穿了明亮艳丽只比正红矮一个色调的桃红,可见其气焰张扬,心气儿高得很。鹭娘不过一个无名无分买回来的女子,她哪里来的底气这样张扬,几乎是明目张胆地挑衅正妻的颜面? 缘由只能出自男主子身上。必然是某位尊贵的主子给了她什么错觉,才让她觉得自己殊为受宠,正巧世子的正妻被打入冷宫,或许她可以奋力一搏,给自己博个侧妃乃至正妃的前程回来,所以鹭娘才招招摇摇地来找林未晞,还妄图给林未晞磕头,从林未晞这里过了明路。 真是好大的胆子。 “成何体统。”林未晞气得不轻,她手砰地拍在桌面上,满屋子的人都敛气屏息,讷讷不敢言语。林未晞当然生气,可是她自己也清楚,她气并不是因为顾呈曜胡闹般领了个女人回来,也不是因为顾呈曜无原则宠爱姬妾,坏了体面规矩。她气的,是那个女子长相像高熙。 这并不是林未晞自恋,而是因为那张脸她在镜子里看了十七年,她哪里认不出来自己前世的长相。虽然整体感觉完全不同,可是遮住嘴和下巴,光看上半张脸,乍然之下很容易产生错觉。 这让林未晞产生一种被冒犯的感觉。 可是正因为她清楚,她才没办法说。她为什么会见过高熙?就算她知道那是高熙,可是世子思念亡妻,找一个眉目相似的女人回来宠着,关林未晞这个继母什么事? 林未晞气了半响,还是觉得糟心极了。最终她只能沉下脸,十分不耐地和宛月说:“传话给世子,他愿意纳小就纳,愿意宠着纵着也无所谓。可是让他记住,一旦出了他那个院子,就管好他的女人。再敢像今日这样冲到我面前,就别怪我辣手摧花,对他的心尖尖们不客气了。” 宛月低着头听命,听到这话,宛月眼眸往下垂了垂,低声应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