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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有关系。”裴漠想了想,有些为难地说,“算上太史令大人,我就该排在二十八号,若是再添两个,我跌出了前三十,岂不是一个月从头到尾都服侍不了公主了?” “你……”李心玉目瞪口呆地看着裴漠,半晌,颤声问,“你吃错药了?你是裴漠吗?” 裴漠恍若不闻,将脸侧向一边,理直气壮地说:“我比贺知秋先来,我要排在他前面。” “……” 李心玉缓缓收敛了嬉笑的神色,面容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她沉默了许久,仿佛陷入了回忆的漩涡,半晌才一字一句道:“这不是前面后面的问题。裴漠,本宫告诉你,你是本宫的打奴,不是男宠。” 裴漠垂下眼看她,睫毛颤了颤,问:“有区别么?” 李心玉凝望着裴漠,眸光闪动,眼中满是与年龄不符的通透,“我从未把你当男宠对待。别人都可以是,你不可以!” 冬雨萧瑟,孤鸿声远,屋檐上的雨水地落在青石台阶上,发出滴答的声响。 来清欢殿这些时日,李心玉一直都是笑吟吟的,这是裴漠第一次看见她如此疾言厉色。那一瞬,裴漠已然忘记了自己接近李心玉的初衷是什么了,他只知道自己此刻满腔的不甘和失落。 裴漠甚至来不及细想自己究竟在不甘些什么。 静默片刻,他率先开口,问道:“为什么我不可以?” 为什么? 这个答案,李心玉已经用命来偿还了。她不想裴漠再走前世的老路,她只想他安安分分的,做自己身边最忠实的一条狗,一条永远都不会反咬主人的狗。或许有一天,待他消弭仇恨,她会放他远走高飞…… “是我的样貌不如他们,还是如你哥哥所言,我奴隶的身份配不上你?”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裴漠又问了一遍,神情认真,如同一个迷惑的孩子在请求先生的解答。 李心玉不想直视他的眼睛。他的眼太深邃迷人,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溺死在其中。 她说::“你是打奴,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拿起你手中的剑,为我披荆斩棘,如此而已。” “我不明白,为何你对我好,却又不让我亲近你……” “不明白就不明白,有时候活得糊涂点反而是件好事。”李心玉不怒反笑,乜眼看着裴漠,嗤笑道:“也幸亏你遇见的主子是我,若是换了别人,你敢这么说话,早死了八百回了!” 裴漠拇指摩挲着剑柄,沉声道:“我知道公主本性不坏,才敢说实话。” “……”这句话很耳熟,李心玉睫毛颤了颤,垂下眼来。 前世,亦是在清欢殿,年轻的裴漠站在金色的银杏树下,用一双发红的眼睛望着她,自嘲般笑道:“传闻不可尽信,我知道你本性不坏。可你实在是太多情了,多情到头便是无情,你对别人的好,都会成为插入我胸膛的利刃……” 前世,裴漠对她百般不屑与冷淡,李心玉却偏要撩拨他,最终又负了他;今生,李心玉只想清清白白地做裴漠的恩人,让他放弃复仇,可裴漠却像是甩不掉的膏药般黏上来了。 命运的齿轮不知道在何处出了偏差,渐行渐远。可若裴漠知道,当日在碧落宫,就是她亲口下的杀令,他还会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吗? 想到前世种种,李心玉问道:“裴漠,你就这么想获得我的认可和青睐?天底下处心积虑想接近我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有的为财,有的为权,有的为色……你呢?你是为了什么?” 李心玉的眼中映着满堂冬色。金杏翻飞,裴漠在她瞳仁里看到了怔愣的自己。 裴漠扭过头,手背无意识的擦着鼻尖。片刻,他缓缓弯腰将青虹剑顿在地上,单膝下跪,抬首认真道:“带我入斗兽场吧,我会向你证明,你对我的好都是值得的。” 湿润的凉风徐徐而过,他乌黑的长发自肩头垂落,更衬得面容英俊漂亮。 来清欢殿这些时日,他的皮肤养白了不少,身形也越发矫健,有着比初见时更为心动的惊艳。 李心玉的视线落在他脖子的奴隶印记上,目光闪了闪,转移话题道:“本宫书房里有本《帝纪》,你去给我拿过来。” 裴漠虽然疑惑,但还是依言起身,进了书房,很顺利地找到了书架上的这本书。 他走了过去,可当手指触及到书架第二排左侧的《帝纪》时,裴漠却猛地顿住了。 回头一看,李心玉果然倚在门口,朝他了然一笑:“我书房书卷众多杂乱,你倒是对此熟悉得很,一眼就找到此书了。” 裴漠镇定的收回手,定定的望着李心玉。 他知道自己败露了,李心玉是在诈他。 裴漠不知道自己哪里露了马脚。他向来是个谨慎的人,每次来潜入书房后都会细心地将书卷复原,李心玉是如何看出来的? 她会杀了自己吗? 第十一章 琢玉 接连下了数日的冬雨,梧桐落尽,寒菊凋零。时至今日,长安城天空的阴霾总算散尽,迎来了久违的太阳。 清欢殿角门,一个伛偻的女奴推着泔水板车走过,敲了敲红漆小门,用暗哑难辨的嗓音道:“大人,奴婢前来收泔水了。” 吱呀一声门开,走出一个挺拔英俊的少年。 女奴抬起一张满是风霜的脸,额角丑陋的刺青在阳光下格外可怖。她细细打量了裴漠一眼,方垂首道:“小主公,近来可好?多日未有小主公的消息,三娘子甚是想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