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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写信的人是杜升或是别的人,她在得到答案后只会释然,而当知道自己错过了沈明津的信且误会他的告白后,除却愧疚,她是懊恼后悔的,甚至几度想要弥补过去的遗憾。 他是特殊的存在。 章入凡借着不甚明亮的光线描摹着沈明津的脸,他眉间稍稍舒展,呼吸渐渐平稳,眼睫在眼底垂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是睡熟了。 她的眼神不自觉地柔和,星点的笑意浮出,甚至透着些自己都未曾发觉的依恋。 沈明津动了下身体,似乎觉得热,把双手从被子里抽了出来。 章入凡再次拿起毛巾,俯身帮他擦汗,见他双唇失水,又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了棉签,沾了温水往他唇瓣上抹了抹。 他双唇紧抿,一颗水珠从他的唇角滑落,章入凡抬手拂了下他的面颊帮他揩去,指间温热,她心头一悸,垂眼看着他,忍不住伸手去触碰他的脸颊。 很多假设未曾发生,她无从去想象,也不能给出肯定的答案,但可以确定的是,如果那封信不是沈明津写的,那她和写信者之间不会有更多的交集。 她不是因为那封信才对他萌生好感的,在此之前,他就在她心底埋下了一颗种子,那封信不过是一缕阳光,让它发了芽。 章入凡抚着沈明津的脸怔怔地出神,没察觉到他睁开了眼,待她回神,视线往上一移,蓦地就和他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她心里一慌,下意识要收回手,却被沈明津攫住手腕一拉,倏地就失去重心,跌在了他身上。 沈明津刚才做了个纷杂的梦,他梦到动员大会那天,章入凡詈言詈语地拒绝了他,又梦到在国外时,医生说他的腿要想再当运动员是不可能的,他当时很迷茫,第一时间想到的人竟然是她。他想他现在四肢都不发达了,她更不会喜欢他。 后来又梦见他们被困电梯,她说当初就是因为那封信她才会主动接近他的,不管写信的人是谁,于她都无差别。 梦到这儿,沈明津遽然坠入河中,刺骨的河水从四周涌来,他guntang的血液刹那间凉透,旋即惊醒。 睁开眼,他却看到了章入凡的脸,一时间庄生梦蝶般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沈明津想这应该是个梦中梦,否则章入凡怎么会这么深情地望着他。 他松开她的手,转而去抚摸她的脸,就像她方才做的那样。他的手指guntang,触碰到她的皮肤时有一种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触感。 沈明津先是碰了碰章入凡的眼尾,见她眨了下眼却没躲开,手指便顺着她的颊侧缓缓下滑,落到了她的唇边。他忍不住用手摩挲了下她的唇瓣,目光落定在她的唇间,眸光幽深,有几分茫然就有几分渴望。 沈明津确信这是个梦,否则章入凡怎么会躲也不躲,他脑子里有些非分之想,捏着她的下巴要她靠近,想要在梦里以求一逞。 章入凡看着沈明津近在咫尺的脸,心口怦然,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她知道沈明津想做什么,在她观看过的为数不多的爱情电影里,这样的场景时常出现。 她好像也发起了高烧,浑身没有一处不在发烫,而沈明津就是那个热源,越靠近他,身上的灼热感越强,尽管如此,她却丝毫没有躲闪的想法。 灯光幽幽,将他们的身影投射在墙面上,鼻息相交间,沈明津掀起眼睑,在看到章入凡忐忑慌乱又无辜迷蒙的眼睛时,蓦地醒神。 现实中因着私心错误地引导她,到了梦里还要她不做反抗地顺从自己的意愿,未免也太过霸道无耻了。 沈明津自我嘲弄,手一松就要任由手中的幻象消失,可章入凡还在,她双目灼灼地注视着他,分毫未退。 他感觉到他们之间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旋即又形成了气流。 章入凡在沈明津还没完全松开手时,低头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沈明津只觉唇上有东西掠过,鸿毛点水一般,轻得他以为是错觉,却点破了他的迷思。 章入凡在一瞬间迸发的勇气下,做了生平从未有过的事,等她稍稍挪开身,对上沈明津乌黑发亮的双眼时,涌上来的勇气便如潮水般消退,剩下狼藉。 她慌忙直起身,往后退一步转身要走,却被擭住了手腕。 沈明津顺势坐起身,他的脑袋尚且混胀发痛,意识却在苏醒。他的目光钉在章入凡身上,眸光沉沉,内里像是有风暴正在形成。 “我好像没教过你……乘人之危?” 沈明津的声音喑哑,隔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震得章入凡耳朵发麻。 她回过身,与沈明津的视线刚一接触,便慌张地垂下眼,语不成句道:“抱歉,我……” 章入凡咬了下唇,不知道该怎么替本能的冲动开解。 沈明津不待她做出解释,脑袋一低,磕在了她的手背上。 “红桃A,我真是败给你了。” 沈明津还未完全退烧,额间热度仍在,章入凡的手背被一烫,忍不住颤栗了下。 “那封信是我写的,不是杜升,也不是别人。”沈明津开口,语气沉沉,像是说给章入凡听,又像是说给自己的。 “就算你只是因为那封信才找上我的也没关系。” “就算我对你来说不是特别的也没关系。” “就算你不是真的想追求我也没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