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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听月这才勉为其难地伸手接过,喝了两大口凉水,胃里总算好受了些。 符越忻瞥见她手背上有两条刺眼的红痕,顿时紧张起来,“你的手怎么了?” “还不是被树枝刮的。” 这片山路崎岖复杂,密林繁茂,到处都是横生的山石枯草,走在这里不仅脚疼,身上也添了几道伤口。 符越忻声音闷闷的,“对不起。” “知道对不起,你还不赶紧送我回去?” 符越忻还是那句话,“jiejie,你跟我回西域好不好?” 盛听月直接将手里的水囊丢过去,砸在他头上,“走开!” 符越忻被淋了一身的水,将水囊盖上,挂在自己腰间替她拿着。 他们没能休息很久,便有斥候来报,说追兵已经赶到。 “怎么这么快?”符越忻刚坐在石头上,闻言便噌一下站了起来。 “盛安人善马术,我们本就比不过,还要带上……”说话的人瞥了盛听月一眼,暗示的意思很明显。 盛听月手臂环胸,“嫌我拖后腿,就把我送回去啊。” 西域的人想丢下她,盛听月也巴不得被他们丢下。 就只有符越忻一意孤行,非要带她离开。 盛听月又被符越忻拉上马,被迫跟着他们朝西方远行。 而在他们后面不远处,赵景恪眉目肃寒地收起染血的刀。 几具尸体倒在地上,溅起尘土,鲜血蜿蜒流淌。 谢迟晋将这一幕收进眼底,没说什么。 他早就知道,这位赵大人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和善好相与,若真是性情温润之人,也无法执掌昭镜司这样的刑狱之地。 谢迟晋策马向前,折起的马鞭指向山谷的方向,“再往前,他们只能经过嘉浒关,到时候必定会被拦下。” 这还只不过是出盛安的第一道关。 过了嘉浒关,后面还有七八道关口,就算西域这帮人身上插了翅膀,也难以逃出去。 “追。”赵景恪冷漠地翻身上马,率先纵马而出。 其他人紧随其后,马蹄踏起飞尘无数。 西域一行人一路上躲躲藏藏,几乎是无头苍蝇似的在群山间打转,每次刚下来休息没半盏茶的功夫,就又要惶惶然启程。 符越忻手里有舆图,可他们对盛安地形不熟悉,后面追兵跟得又紧,根本来不及好好规划路线。就如同被追赶之下慌不择路的猎物,一步步被逼进山中,只能往上面跑。 可累死累活地奔逃了半日,来到山顶却绝望地发现,此处亦是绝路。 此刻已是日暮西山时分,前方便是茫茫悬崖。 符越忻急急勒马。 “三王子,没路了。” 横亘在两座山之间的峡谷宛如天堑,他们是万万过不去的。 就算过去了……前方就是嘉浒关。 之前三王子不停派人去干扰追兵,如今身边可用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 仅凭他们这些人,拿什么闯关逃出去? 本就是死局,偏偏三王子执迷不悟,硬生生拖到了此刻。 符越忻死死地望向前方的峭壁绝路,满心不甘。 直到穷途末路时,他才终于醒悟过来。 根本就逃不出去的。 他从前被护在大哥羽翼之下,只看得到西域王宫这么一小片地方,把所有事情都想得太过简单了。 他一时心血来潮要替兄长报仇,偷偷潜入京城,却中了二哥的计谋,差点命丧盛安。 最后还得大哥替他收拾残局,主动派出使者示好。 这一次,为了他的脑子一热,他们西域又损失了无数人手。 若不是大哥派来接他的人都是亲卫精英,他们也逃不出这么远。 没有大哥,他什么都不是,凭什么任性,又凭什么为所欲为? 符越忻心绪复杂地低下头,却见盛听月虚弱地闭着眼睛,脸色苍白而脆弱,仿佛离开了土壤的娇花,以极快的速度失去鲜活生机。 符越忻赶紧摘下她的水囊,想喂她喝口水,只是水囊早已干瘪,一滴水都倒不出来。他拿自己的水囊喂她,她却倔强地别开脸,不肯喝。 符越忻喃喃地喊她:“jiejie,对不起……” 这时,有西域人驱马上前劝道:“三王子,放弃吧,大王子还伤病在床,盼着您回去呢。” 符越忻眼中蕴起热意,几欲落泪。 事到如今,他除了放弃还能有什么办法。 他心中升起nongnong的无力感,终于下定决心,沉声下了命令,“燃起狼烟。” 之后,他抱着盛听月下马,收拾出一片干净的地方,让她倚靠在树下。 其他人很快升起火堆,再用水扑湿,滚滚浓烟升上天空。 符越忻坐在一旁,认真仔细地望着她安静的面容,像是要将她的容颜记进心中。 若是他能活着回西域,此后怕是也不会再有重逢的机会了。 符越忻抬手指向远方,“jiejie,那里就是西域,是我的家。” 盛听月倚靠着树干,掀了掀眼皮,却只看到远方连绵的群山和刺目的夕阳,根本看不到他所说的西域。 还离得远呢,哪里看得到。 本想出口嘲讽两句,可盛听月在马背上待了一天,实在是没精力,又恹恹地闭上了嘴巴。 不多时,听见愈来愈近的马蹄声,符越忻依依不舍地挪开身,跟盛听月保持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