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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一晚上跑哪儿去了?”他劈头盖脸的问她,嘴里吐出的气凝成一团淡淡的白雾。 苏敏难得看见他这么霸气,倒有些心虚了,老实回答:“没上哪儿啊,就在工作室睡了一觉。” 阿尔诺无视她这句话,还是气势汹汹:“手机为什么关机?让你回电话为什么不回?” 苏敏被他抢白的说不出话,半晌才反问回去:“关你什么事啊?!” “你要是有什么事,我也有责任的,你知不知道?!”阿尔诺回答。 “什么责任?”苏敏冷笑,“我不过就是分租你一间屋子,你有什么责任?” 阿尔诺愣了一愣,气势上顿时输了大半。苏敏趁这工夫把他往边上扒拉扒拉,噔噔噔上台阶,进了设计楼的大门。 阿尔诺还在她身后跟着,左右都是D-sign的学生,其中不少是熟面孔,有跟苏敏打招呼的,也有带着些好奇八卦的目光偷偷瞧着他们的。 苏敏不想再生是非,回头对阿尔诺说:“你别跟着我了,我家里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你要是怕担责任,我今天下午就到你那儿去,把东西搬走,这样总行了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阿尔诺急了。 苏敏没再回头,走进教室,当着他的面把门合上了。 那天下午,D-sign没课,苏敏向方书齐请了假,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回家。 mama果然不在,想来是在医院忙着看病做手术。苏敏收拾了一包替换衣服,常用的工具和书,在客厅茶几上留一封信,很简单的一句话,说她从这一天开始就搬出去住了,一切安好,不必担忧。 第二件,是去阿尔诺那里,对他说她会尽快找地方,把放在他那里的东西搬走。 阿尔诺没接她的话茬,反倒是看着她,说:“你不应该这样对你mama。” “你能不能不要管我们家的事?”苏敏回答。 他真的就静下来了,半天才轻声问她:“你就一点都不想知道你mama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 “不就是我没随她心意嘛,我们全家都得听她的……”苏敏忍不住冲了他一句。 “你外公确诊是奥兹海默症初期,”他打断她,“CT显示最近还有过一次轻微的中风,这都是你mama让我告诉你的,她说得太快,好多术语,我也没太听懂……” 阿尔诺继续说下去,苏敏觉得脑子里木木的,好像根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仍旧没有停下手,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把一件做到一般的白坯布衣服从人体模型上拆下来。 阿尔诺看不惯她这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走过去抢下那只黑色人体模型,推倒在地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啊?你什么事情都不管,不给家里打电话,不管你的亲人,不管你的朋友,不管自己的身体,为了什么?只为这些衣服裙子?” 他的举动毫无理由的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狠狠推了他一把,声泪俱下,朝他大叫:“你干什么!你算什么啊!你什么都不懂!你们全都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心里反反复复绕着的却是另一句话,唯一一个懂得她,支持她的人,她的外公,可能也要离开她了。 她一向是大大咧咧乐乐呵呵的人,阿尔诺从没见她这个样子,用这样的语气讲话。他愣了一下,也慌了神,伸手抓住她的肩膀,不停的对她说:“苏敏,你怎么了?对不起,对不起……” 苏敏一开始还试图甩掉他的手,后来实在觉得伤心,干脆就抱紧了他,抵着他胸口哭开了。阿尔诺拉她在沙发上坐下,轻轻搂着他,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她大部分都没听进去,隐约知道是在说大学时的事情。他们俩不同大学,不同专业,虽说两间校园离得不远,但毕竟还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若不是一次联谊活动,他们也不至于能认识,又混得这样熟。 那个时候,苏敏念大二下半学期,法语联盟搞了一个电影周,有两场在阿尔诺所在的大学礼堂放映。她跟着几个同学一起去看,第一天就遇到了几个法国学生,其中就有阿尔诺。一帮人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很快就混熟了。后来电影周转战到城市西南面的一个电影院,他们也跟着转移了阵地。 头一天搞不清状况,他们到了早了,等在门口,见了面便一个接一个贴贴脸颊打招呼,就像平常在学校里一样。 一群老伯老太在旁边看热闹,其中一个老头朗声斥道:“一帮小姑娘排着队和外国人亲嘴巴,像什么样子……” 外语学校的女学生崇洋,似乎是社会上流行的说法。几个女生被说的红了脸,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苏敏气不过,拨开人群走到阿尔诺面前,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在他嘴上亲了一下,回头对那个老头说:“老伯,这样才叫亲嘴巴。” 这个一时兴起的吻曾在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如果苏敏和阿尔诺真要谈恋爱,那个时候就会谈了。但事实却是,什么都没发生。后来聊起那件事,她嘲笑阿尔诺是唯一不懂French Kiss的法国人,阿尔诺也只是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哭了一会儿,苏敏渐渐冷静下来,她一向最烦这种琼瑶戏,很快意识到这造型有多尴尬,深呼吸几次,放开阿尔诺,站起来,用手挡着半张脸,头发挡着另外一半,拿了自己的东西,匆匆告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