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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姬停下脚步:“此事你为何不早说?” 话刚问出口,瑶姬便从他略显黯淡的神色中猜到了几分。 若是从前的她,大抵不会完全信他的话吧。 左右也是猜忌着、提防着,甚至还可能下意识为瑶音的行为开脱。 “她故意在桌底落下盒不起眼的胭脂,如此即便偷听被发现,也总有说辞。”顾桢扬起唇角:“那时我刻意提了马机的名字,瑶音素日与马机小妾走得近,若真有二心,不会毫无动作。” 瑶音的心跳忽然空了半分。 第二世的顾桢,想来也是这般提防瑶音的。 他早就算好了,却不向她透露半点消息,只想将瑶音做成人蛹。 听话的,绝不会背叛她的人蛹。 不仅是瑶音,还有朝中那些被她猜疑过的臣子,皆是此种下场。 李玉虽提供过不利于他的信息,却能幸免于难,大抵是因为忠心的缘故。 顾桢并没有因私仇杀人。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她打造一个梦幻的世界。 整日奔波,昼夜不休…… “怎么了?”察觉到瑶姬的情绪有点不太对,顾桢细细思忖半晌后,安抚道:“无妨,我会让她成为能永远陪在你身边的meimei。” 瑶姬猛然惊醒,一把揪住顾桢的衣襟,急迫道:“不用!我身边有你就够了,不用她!” 瑶音和马机罪该万死,朝中叛臣亦当处刑,但绝不能用将其做成人蛹的方法。 这是瑶姬的底线,她绝不要终日被那群半人不鬼的东西簇拥,也不要虚假的太平。 她的国家,不应该是这样。 顾桢被她的力道牵带着,不自觉向前踉跄几步,俯着身,垂在身侧的长发亦飘荡在瑶姬脸侧。 夜风袭来,青丝交缠着网出难以辨认的羁绊,将两人环绕。 他眉梢微抬,神色意外中夹杂着难以理解的困惑。 不妙。 瑶姬察觉到,自己对他的态度变化得未免太多,若没个合理解释,恐怕顾桢那多疑的性格又要发作。 他是把隐藏在黑夜中的利刃,能为她所用。 可这利刃若总隐着小心思,曾发生过的悲剧,恐怕还会以其他方式重演。 思及此处,瑶姬展颜,直面迎起他探究的目光,坦然道:“今日的祭祀大典,多谢你。” 顾桢好看的眉眼因错愕略张抬,片刻后,又笼着曾无法言喻的柔,重新低垂下来。 只是救了她的命,她便这般开心。 无限欢喜从他心中萌发,继而如飞舞的袍子般,沿着血脉扩散蔓延。 他寻到能拉近与她距离的方法了。 保着她,护着她。 假若他能为她而死,那他生命流逝时的最后一刻,能否永远映入她的眼底? 顾桢忽然发出声满足的叹息,光是想想那场面,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幸福得沸腾起来。 瑶姬会永远记得他,不仅仅是在日出之前。 秋蝉难得不恼人,肯在枝头安份片刻,遮住月的乌云似乎也没那么重了。 瑶姬瞧着他心情不错,看准时机抛出根榄枝:“对了,关于暮崇,你最近可有新消息?” 问出这话的瞬间,她的心跳也随即增剧几分。 努力了那么久,顾桢究竟还会不会对她有所隐瞒,至关重要。 她偷眼观瞧,发现走在身侧的顾桢抿紧薄唇,面上轻松愉快的笑意也消失不见。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朝前走着,唯有路径旁的清淡花香与秋日特有的冷冽泥土味为伴。 再过不久,就要走到雨香阁了,瑶姬甚至刻意放缓步伐,希望这条路能走得更长些。 顾桢始终保持着沉默,偶尔抬头望眼穹顶没能透过光来的星辰,不知在想什么。 瑶姬也不催他,只要他没随口骗她,就算是个良好开端,有些事不能一蹴而就…… “其实暮崇王近日,有信寄来。”就在瑶姬几乎要放弃听到答案时,顾桢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风若略强些,便可将其彻底隐匿在萧萧中。 幸好此刻路上,无风也无雨。 瑶姬急促地眨眨眼,装作刚刚才得知这一信息,偏首望向他,奇道:“哦?信上写了什么?” “暮崇方面,想与靖炀联盟,并提出若我能从中促成此事,便可赦免曾经的叛国罪。”顾桢的声音波澜不惊,有点冷淡。 显然对故国的示好毫无兴趣。 瑶姬记起,顾桢曾警告过她,不要靠近暮崇。 路还有段距离,在瑶姬的引导下,顾桢再次说出与盅界有关的事。 虽然过程有些艰难,他谨慎的本能也在抗拒。 但反复犹豫后,顾桢还是做到了。 他在慢慢对瑶姬打开心扉。 因为每次坦诚,得到的都是瑶姬毫不吝啬的夸奖,以及对他似有若无的亲昵。 顾桢能感觉到,她在不遗余力地蛊惑他。 可他不介意,甚至愿意捂住耳朵,遮严双目,将所有反常和疑虑都抛之脑后,只晕着头脑,不管不顾地醉入她的圈套中。 被骗也好,被利用也罢。 千百种情绪过后,他心中唯剩被瑶姬需要的欢愉。 他想得到瑶姬的称赞,多点,再多点。 欲壑难填。 顾桢目送瑶姬的身影消失在雨香阁的院内,随即视线在坚硬冰冷的墙外,描绘着她向上的路线,直至走进寝室,安然躺在榻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