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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自己语气强势,不想将场面闹得太僵,软着声笑道,“墩哥儿,你的心意我懂,这是婶子的家事,你就别管了。” 她接着说,“你应该听说过我家的事儿,打云巧生下来我身体就不好,一直想将她送走,咱们村卖儿卖女的都有,我白白养她十几年够仁至义尽了。” “除非有人娶她,否则我是一定要送她去北村的。” “......”这么短时间去哪儿找人娶她?但看曹氏态度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唐钝也歇了心思,直言,“婶子就不怕午夜梦回睡不着?” “我行得端坐得直,怕什么?”曹氏弱弱说道。 云巧去了北村,那些人定会好好留着她的命生孩子,她又没害人性命,谁会来找她?可她在唐钝面前挺不直脊背,只能陪着小心,“墩哥儿,我知你是菩萨心肠,听婶子的话,云巧就是个扫把星,谁挨着她谁倒霉...” “我倒是不知。”他拿起桌边木拐,冷硬的脸庞浮起丝柔和,“要不是她,我可能死在山里也不知。” 明明是闪闪发光的金子,奈何她们眼瞎看不见。 曹氏有句话说对了,云巧跟着她们的确吃了很多苦,说太多都没用,他伸进衣襟,掏出个钱袋丢在桌上,面无表情道,“婶子容不下云巧,就让她跟着我...” 钱袋砸在桌上发出嘭的声响,曹氏眼睛亮起了光,“你要买云巧?” 唐钝不喜欢‘买’的说法,眯起眼,扫向曹氏,似冰刀霜刃般阴寒。 曹氏讪讪闭了嘴,瞥到桌上钱袋,搓搓手要去,还没碰到,唐钝又捞了回去,不容置喙的语气道,“给云巧收拾包袱,让她和我走,身份文书一并给我。” 沈家每年都有卖猪,曹氏大致估得出钱袋里有多少文钱,别说买云巧,买云惠都够了,她高兴得合不拢嘴,推开凳子急匆匆跑回屋找身份文书去了,沈老头还残存着几分理智,“你买她做丫头还是做媳妇?” “和你们有关系吗?”唐钝看都懒得懒他。 沈老头心虚地低头,见小曹氏端着荷包蛋进屋,吩咐她,“跟老三说声,让云巧收拾东西和...秀才爷走...” 语声未落,就见穿着整洁的云巧拎个篮子活蹦乱跳跑了进来,狭长的眼里盛满了光彩,直奔唐钝道,“唐钝,你来接我了吗?我就知道你会来。” 她晃了晃手里的篮子,篮子上挂着唐家给的猪蹄和镰刀,篮子里是她的衣衫,下边应该还有东西,瞧着分量不轻。 她欣喜道,“知道你来我就开始收拾了呢。” 唐钝:“......” 沈老头:“......” 她怎么知道唐钝来接她的? 不太对劲啊! 两人齐齐涌出这样的想法,沈老头心里直打鼓,视线不停往两人脸上瞄。 曹氏被钱迷了眼,翻出云巧的身份文书毫不犹豫给了唐钝,拿过钱袋后方虚情假意叮嘱云巧,“以后你就是唐家人了,要孝顺长辈知道吗?” 唐钝站去门口,注意到昏暗的西屋门槛上坐着个青衣汉子,他脑袋埋到膝盖里,肩膀一抽一抽的,旁边妇人轻轻拍着他的背,轻声细语说着什么,整个小院,会为云巧离家而哭的人只有她父母了,他缓缓上前两步,拱手作揖道,“我不会亏待云巧的,你们要是想她了,就来长流村看她。” 汉子抬起头,泪流满面地张了张嘴,唐钝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主动道,“我奶很喜欢她,会待她好的。” 汉子揉着眼睛,突然痛哭出声。 其他人俱在屋檐下缩头缩脑地打量着他,有好奇的,有忐忑的,有不忿的,也有眼冒精光的,唐钝一一扫过他们的脸。 待云巧出来,他漫不经心的目光霎时像雷电劈到最角落啃着馍馍的青年脸上,跟一脸谄媚的曹氏说,“过几天就要服徭役了,沈家男子多,能为整个福安镇做不少贡献,婶子得把他们身子骨养好了,别到时累出个好歹来。” 曹氏瞄到角落吃东西的云山,震惊,“服徭役,什么服徭役?” 她一脸惊恐,唐钝难得露出丝真心的笑来,温声道,“婶子不知道吗?衙门要修路,服徭役的告示很快就会张贴出来,年满十五岁的男子全部要服徭役,瞒报或躲藏者按律法收监处置!” 曹氏身形一颤,差点晕厥。 见云巧往猪舍走,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忙唤,“巧姐儿...” 云巧回眸,指着猪舍里的背篓,“奶,唐钝脚伤着,我拿个背篓背他啊。” 巧姐儿,不能让巧姐儿走,得让她留下,顶替一个人服徭役才行。 曹氏那点心思逃得过唐钝的眼,他杀人诛心地道,“云巧还真是离了沈家就过好日子呢,这徭役除了男子,成亲的女子也得参加,云巧沾着我的光倒是不用去了...” 这话远不过瘾,他叫云巧,“背篓给你奶留着吧,她扯猪草要用呢。” 没了云巧,那些事她自己担着吧。 曹氏:“......” 他要不是唐钝,曹氏扑过去撕他嘴的心都有了,偏偏他是唐钝,曹氏惹不起。 唐钝杵了杵木拐,似乎嫌这儿晦气,走得极快。 夜幕降临,愈发给他蒙了层阴暗冷峻,曹氏尚未回神,走出院门的他突然回过头来,微张的唇像舌吐着蛇信子:“荷包蛋婶子留给叔吃吧,毕竟修路是个体力活,他这把年纪不知撑不撑得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