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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田家的家主吗?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知道?为什么这一切好似和他没有关系? 他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涌上头的愤怒和失望让他眼前一阵黑,他按住轿子一侧勉强站稳身体,终于理解为何刚刚周围那些人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可笑!太过可笑了! 田老爷自己在都城做权贵脚底下的一条狗,舔着跪着才有了如今这样的富有、这样的地位,他的孩子却把自己当做了皇帝一般挥霍着这些金钱和权利。 因为都城那边索要的金钱数额太多,他不得不垄断县城的货源,将生意收入紧紧攥在手里,常年在都城和绿津奔波,所以只在县城放了信得过的手下。 想着家里有母亲和妻子,有什么事还有属下报信,便放心忙着自己的生意。哪知道他的信任竟让他白白当了这么久的聋子瞎子。 要属下来说,他们心里也苦。田老爷一年只回来几次?田少爷可是一年都在这儿的,他们打了田少爷的小报告,回头田老爷迫于母亲妻子的压力只是训斥儿子几顿,他们这些外人却不得不在日后受刁难,有时候连位置都保不住。 哪有人愿意做这样的傻子?总归不是自己儿子,何必冒那样大的风险。 田老爷就那样站着,撑着轿子边沿,硬生生听完了十几个受害者家属的陈述。 “田老爷何不上前仔细问问?”县令虽说有一些官场上的圆滑世故,却依旧有着做官的清高和正义感。 田老爷按下翻滚到喉间的血腥气,僵硬的扯出一个笑容,在众目睽睽下僵着脸踏进县衙。他自认是个有脸的人,堂上受害者家属的眼神让他脸皮火辣辣的烧起来,几乎想转头就走。 人群中的石奴担忧地看着田老爷有些踉跄的步伐,攥紧了手里的信物。 “阿爹!阿爹你来啦!”田少爷看到父亲进来后狂喜之情溢于言表,似乎在瞬间找到了依仗,也不再挣扎,阴狠地看了一圈周围人的脸,好似要把他们长什么样子深深记住。 田老爷看到几个妇人瑟缩了一下,被丈夫或是兄弟护到身后。他被这些人警惕又防备地看着,感觉喉间又涌上一股腥甜,只想当场把儿子打死。 县令似笑非笑地朝他指了指桌案上的卷宗:“田老爷,本县令特许你上来好好看看,做爹的总不能连自己儿子做了什么都不知道吧。” 田老爷感觉心脏被他的话语刺中,脸上抽动几下,什么话也没说,真的上前查看起来。 看着卷宗,他也是现在才知道他的好儿子居然不仅犯了那些罪、不止杀了这些人,有许多被买卖过来的仆役连可以陈述冤情的家人都没有。 他心中甚至有种诡异的平静:这怎么救?如何救?为何还要救?他现在都想自己一巴掌抽死这孽子! 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尽力保住田家,这孽子……只能这样了。 从沉默中敏感感觉出田老爷的态度,田重眼神渐渐从信心满满转为狐疑又转为不可置信,愤怒涌上他的心脏,他朝着田老爷那边剧烈地挣扎,三个衙役差点按不住他。 “你为什么不救我!你怎么可以?!你不怕我娘、不怕奶奶吗!” 田老爷鼻翼抽动,胸膛重重起伏几下,仍是定在原地僵着脸不说话。 田重现在才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恐惧,他被衙役用廷杖压倒在地,脸颊蹭在地面上,灰头土脸的模样狼狈极了,他的脸颊甚至蹭破了皮,涌出星星点点的血迹。 他马上转变态度,哭嚎着向父亲求救,同每一个信任自己父亲的孩子一样:“爹!救救我啊!爹!我不想进牢里,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会改的,救救我,爹爹!” 田老爷的嘴唇开始颤抖,他脚步微微向前,有一些记忆翻涌着出现,曾经田重还是个走路跌跌撞撞的孩子时,他那么可爱,因为打破了他的茶盏而向他道歉,那时他也是这样说着:爹爹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那时他是真的因为这件事觉得愧疚,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把父亲对他的爱当做一种筹码。 这样想着,田老爷的脚步在田少爷充满希望的眼神中硬生生顿住,他攥紧了手,短短的指甲扎破皮肤,留下深深印记:他是个心很硬的商人,为了田家,儿子……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田少爷死死看着面前的父亲,好似恨意都有了投注的对象,他张开嘴,吐出的居然都是恶毒的刺刀,似乎想一点一点把自己的父亲杀死:“你真是个好父亲!” “在都城当软骨头,卑躬屈膝地跪在地上给他们垫脚,现在就连你的儿子都救不了!你不知道吧?我一直看不起你,要我像你那样舔着脸活着?我可活不下去!” “你一定觉得是我咎由自取吧?你有什么脸这样想?我从小到大你从未教过我一点东西,一回家就是不满、一回家就是训斥,那高高在上的模样,好似我自己能长成你想要的那样,可不可笑?我真恨老天爷找了你当我爹!” 田重彻底陷入疯狂,又上来两个衙役才把他按住,好像谁要给他一把刀,他能当场挥刀杀了他亲爹。 田老爷放弃这个孩子说不伤心是假的,现在又被他这样说,再坚硬的心也有了裂痕,他捂住心口,不由后退几步,伸手在长案上撑住才不至于摇摇晃晃地倒下。 田重看他这幅痛苦的模样,居然畅快地哈哈大笑起来,脸颊上的血再一次被挤出,染红了半张脸,披头散发仿若疯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