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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陆六叔吃着碗里干巴巴的鸡胸,老实巴交的脸上完全看不出违心之意:“好吃,芸花手艺好。” 王婶吃了一口鸡翅根,转头笑呵呵打趣陆木匠:“这卤味我闻了一路总算吃上了,实在好吃!不过……奇事一件啊,你这木头也会给我夹菜?今天瞧着阿祥和老六学到不少嘛,往后可要记得才好!” 陆木匠倒是坦然:“往日都是你cao持家里,我心思多放在木坊里了,今日跟着阿祥和老六同桌吃饭才晓得自己做的不好,往后我定会记得。” 他这么一坦诚倒叫王婶难得有点不好意思,她又吃了一口卤鸡掩饰着情绪,这次咸香的卤味里好像后味尝起来有点甜,不过……也挺好吃。 这一桌其乐融融,孩子们吃着好吃的菜头都不抬,对大人间的微妙气氛毫不在意,只有陆芸花和卓仪唯二两个单身,虽然也没人对着他们催婚或是什么,但现在就是莫名有种……和这桌氛围格格不入的感觉,他两对视一眼,都不自在地埋头吃起来。 余氏笑着看他们说话,难得想喝一杯酒,她摸摸椅子右边的扶手,记忆里总有个人坐在这边,也会给她夹菜挑刺,只可惜…… “阿娘,吃这个卤豆干。” 陆芸花的声音把她从情绪中拉出来,余氏又说着“好好好”,一边把豆干吃进嘴里。 豆干水分很少,吃起来有点硬,又因为卤制时间不够长所以只有外边是卤子的咸香,里面还它本身的豆子香味。不能说这种豆干味道不好,调料和食材本味同时吃进嘴里,也是不同于满是卤香的一种好吃。 卤素菜用的大多是豆坊产的食材,豆坊在村子里,要说里面的食材大家都是吃惯了的,但现在放在卤水里一煮,熟悉的味道还在,仔细品品又好像是不同的滋味,配着其他菜品有种让人不停伸筷子的欲望,居然是这一桌大菜里面第一个空了的。 接着是卓仪水平极高的生鱼脍,瞧着大大一盘,但小小一片吃着吃着盘子就空了。 野菜拌豆芽还有凉拌豆腐还剩一些,着两道菜都只放了少少的调料,但因为豆腐嫩滑野菜微苦,野菜拌着脆爽的豆芽,冰冰凉凉一口下去舒服极了,吃完重口总想夹着它们清清口。 陆芸花有所预料,这两道菜分量是最多的,所以勉强坚持到第三第四个空盘。 她看桌上空了几个盘,又看去了大半的黄焖羊rou和卤味,起身去给烤羊腿翻了个面。 羊腿虽说改了刀切薄,但体积重量放在那儿,就算是小火慢慢烤着还是有点难熟。 吃饭过程中陆芸花一直看着火候,羊油滴在下方木柴中溅起噼噼啪啪的火星,随着一次又一次调料撒上,孜然混着浓烈的烤羊香气伴随火焰上的灰烟染香了一大片天空。 这只羊腿来的太晚,陆芸花急着做烤羊,导致这条羊腿前置处理并不是最佳状态。 羊腿大大一个烤着固然豪气,但它处理起来比切好就能上炉的羊rou块麻烦许多。真正用心的好烤羊腿要裹着调料足足腌制二十四小时才能叫咸味沁入rou中,这样吃起来才不寡淡。 可是陆芸花没有那么多时间,于是她在羊腿上割了深深的口子,撒了调料后还按摩了许久,就是为了让咸味能够进入rou里。 与烤羊rou串最不同的是,烤羊腿和烤羊排这种整块rou都有一个特点——脆皮。 为了发扬这种优点,现代烤羊腿烤羊排都会在烤制过程中涂上混着调料的淀粉水或是麦芽糖水。这两样陆芸花都没有,所以她寻了一小罐贵重的蜂蜜,狠心用了一大块调了蜂蜜水刷在羊腿表面,随着烤制时候一层一层耐心刷蜂蜜水,这条羊腿外皮才有现在rou眼可见的酥脆。 蜂蜜水涂在羊rou上面其实并不是很奇怪,只要掌握好量,它主要作用就是让羊腿有个好颜色以及让它皮酥rou嫩。 为什么说“皮酥rou嫩”呢?因为糖水刷在羊腿表面会让表面迅速变硬,导致内部rou汁在烤的过程中没有完全流失,吃起来既有烤的烟火香气,也有焖的柔软多汁。 “这是什么味?” 随着陆芸花在烤羊腿面前蹲的时间越长,一种大家从未闻到过的调料香味霸道地占满整个院子,桌前各位都忍不住抻着脖子往她那边看,可惜为了不叫烟气打扰到大家吃饭,陆芸花让卓仪把烤羊腿的家伙事放到院子最远处了。 最后撒上一把珍贵的辣椒粉末,陆芸花再次提醒自己早些给辣椒育苗,她拍拍手站起来,准备拿起插着羊腿的大木棍子,被匆匆几步跨过来的卓仪制止了:“陆娘子,我来。” 陆芸花已经习惯了卓仪帮忙,自然而然松了手让他拿。桌上几个空了的菜盘子已经被撤下去,家里没有能和烤羊腿匹配的大盘子,陆芸花只得寻了平日用来切蔬菜的长方形小案板放在中间。虽说是“小案板”,放一条羊腿还是绰绰有余,因为是好木头做的,要拿起来还是有点重。 卓仪一只手轻松端着羊腿,羊腿上滋滋冒油,时不时有油滴落在地上,陆芸花快步跑到桌前端了案板过来,卓仪侧着身子免得把油蹭到她衣服上,一只手帮她拖住案板,温和道:“陆娘子当心,我来端罢。” 他轻松端着大案板放在桌上,脊背依旧挺直,大长腿迈着大步走起来上身却还是舒展又自然的,就算现在他手上是烤羊腿而不是什么书卷武器,依旧看起来沉稳又端方,有一种与他刚毅英俊外表十分相配的飒飒风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