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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继续这样固执下去,只会连累更多的人,实在是妇人之仁。”林姷冷静地说,然后便转身离开。 石镇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说妇人之仁,这感觉有一些古怪。 石镇看着林姷的背影,稍做犹豫,然后叫住了她,他说:“林姑娘,就按你说的办,希望你不要怪我。” 林姷说:“大人放心,我还会书信一封留给高焕,以证明这些日来大人对我的照顾与体恤。” 石镇听她说完,看着她离开,他从来没有见过有这么执意去赴死的,他有些不解,转而轻摇了摇头道:“罢了,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林姷回到屋子简单的收拾包裹,瑞婆来了,瑞婆不太敢靠近林姷,站在百步外说:“姑娘为何要去那种地方,去了那里只有死路一条啊!姑娘!” 林姷一边叠着衣裳一边说:“我若是不走,迟早会连累到你们的,不值得,况且那里还有大夫,兴许明日就调制好了药,总比在都尉府里要好。” 她叠了几件衣裳,还要再从大木箧子里拿,手下稍作停顿,兀自笑了笑。她觉得自己可笑,拿那么多衣裳做什么,自己恐怕很快就病死了,拿了也穿不上。 她不拿了,她觉得这几件足够了,然后她将大木箧子的盖子盖上,起身说:“瑞婆你回去吧,以后也别靠近这件屋子,我离开了以后还要拿艾草多熏几遍才行。” 瑞婆长叹了口气。 林姷原本不是这样的人,她曾努力的想要活下去,想要拥抱黎明的光亮,甚至为此不择手段,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心里的那种热切就冷了。 但她也没有想过寻死。 她只是觉得一切都变得轻如云烟,变得没那么重要。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或许是从她知道自己和崔陵再无未来开始的。又或许是从林业深被杀开始的。她不知道。 她和那些一样得了瘟疫的病人住在了一起,虽然石镇给她安排了一间单独的屋子,但她夜里仍会被外面那些病人的□□声吵醒,然后就是一整夜的失眠。 她想起了那年得了瘟疫的高焕,她能体会一些他当时的痛苦:这种等死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 但更多的时候她想的是崔陵。 她是真的想他。 门被敲了敲,是来送饭的,林姷的饭菜里有rou,那些得了病的孩子顺着香味一个个从窗子外面探进来,小脸黑乎乎的,眼睛却很亮,看着林姷碗里的rou一下下吞口水。 林姷笑了笑,将一大块鸡胸脯递给他们,他们轰的一下抢走了。 第56章 过去 高焕那里一直没有动静,石镇听说邺城已经被收了回来,他们此刻正在北进追捕慕容德。 石镇稍稍松了一口气,他觉得高焕一时半会儿不会来他这里,等高焕来了,林姷说不定已经病死了。 对于石镇来说,她死了其实比活着要好,否则高焕回来,看到活着的林姷被和那些病患关在一起,石镇没有办法解释,死了就好解释了。 但石镇仍然在不断的寻找大夫,希望能治好这场瘟疫,挽救更多人的性命。 这日听说从河间那里过来了一位名医,石镇得到消息后高兴坏了,立刻去迎接。 等石镇回来的时候,府门外比出去的时候多了两队骑兵,骑兵们都是统一的装束,身上着黄金边黑红甲,身后是鎏金长银枪,□□是匈奴肥壮的战马。 石镇的脸色变了。 眼前的是匈奴汉国最精锐的骠贲营下的骑兵。 不久前骠贲营的骑兵曾在豫州一战中全军覆没,现在眼前的骠贲营是刘琮不久前在各各营中重新选□□的,这只军队被派给了东部战线配合作战,也就是邺城。 而现在这支骠贲营是主帅正是高焕。 石镇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石镇回到正堂,看到了一身铠甲的高焕,石镇心中有愧,不知如何开口, 高焕先开的口,说:“黑胡儿去见他的母亲了。” 石镇说:“瑞婆没有事。” 高焕沉默了一会儿,说:“那林姷呢?她人在哪里?” 石镇勉强的解释说:“她得了瘟疫,原本……原本是在府里的,但是她现在和那些得了瘟疫的病患被隔离在城西的一处大院子里。” 石镇以为高焕会生气,再不济也会面有不悦,但事实上高焕并没有任何表情,他的神情平静如水,他只是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石镇说:“是我处事不当。” 高焕冷淡地说:“和你有什么关系?” 石镇怔了一下。 高焕淡淡地冷漠地说:“她得了瘟疫,同你有什么关系,你一早便应该将她送走,免得传染了更多的人。” 高焕从案几旁起身,说:“既然黑胡儿的母亲没事,我们就该赶路了,慕容德还在管城,本就拖延了一日,不能再当误了。” 高焕说完推门走了出去,石镇看着他,忽然间觉得他有些奇怪,虽然他的语气是冷漠的,冰凉的,可他看起来竟然有些失魂落魄。 高焕一直走到后院的马厩,他的战马正在槽间吃草,高焕看着它,蓦的伸出手来摸了摸它的头。 虽然此刻他在看着战马,但他的眼睛空无一物,他的眼睛是迷茫的,恍惚的。就连周宾走了过来,他都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