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二万里海底的冷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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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涩。以前,两个人一同坐车时,李泽昊上了车就呼呼大睡,她照应着行李,车中途进服务站休息,她下去给他买热饮、点心...... 现在,两个人的角度掉了个。 这算苦尽甘来吗? 一个人的珍贵为什么要经历心痛如割之后才体现得出来? 柳晶闭上眼,抑住发红的眼眶。 车到滨江,李泽昊抢先拎着她的行李,打了车要送她回租处。 “不要了。”柳晶嗓子有点沙哑,态度坚决。 李泽昊失落地收回手,像念咒语似地喊着她的名字,“晶晶......” 柳晶没抬头,硬着心肠,拖着行李,一个人让了公交车。车开动时,她扭过头看见李泽昊还站在原地。 如果他不曾伤她伤到骨子里,她怎么舍得这样待他? 十四年,日子叠起来,是一个非常壮观的数字,却经不起情感激荡的几秒冲击。 爱情,真的不是做数学题,没有人能笃定谁能陪着你走到永远。 柳晶给白雁带了一些土特产,上班的时候,给白雁带了过去。 往年,过了年见面,白雁虽然一脸恬淡、清雅,柳晶却总能细心地发觉她眼中的孤单和忧伤。今年,白雁眉眼中都是小女人似的幸福。 柳晶听说了康领导与白雁除夕夜的激情一幕,她真心地替白雁感到高兴。 午休时分,两个人躲在手术室的档案室说了许久的话。 大部分是柳晶在倾倒苦水,白雁微笑聆听,中途点评一番,说到最后,还是没个定论。白雁说感情的事,别人帮不了忙,出围城,进围城,只能自己拿主动。柳晶叹气,承认确实是这样。 两人说着,不知怎么说到了冷锋,这才发现,他今天没上班。 白雁给泌尿科的另一个医生打电话问情况,那人说冷锋续了假,要回原来呆过的部队看战友去了。 “咦,他这次友情泛滥呀!又是同学聚会,又是战友联谊,忙得不亦乐乎。”白雁笑。 “查点下情况是否属实,不会是借看战友之名,暗地追mm去了?”柳晶笑着说,推了白雁一把。 白雁笑,真的拨了电话过去。 “白雁?”可能是滨江与成都之间电波拉得太长,冷锋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有点疲累和慌乱。 “是我呀,别人是乐不思蜀,你是身在蜀地,乐不回滨了。什么时候回滨江?”白雁问。 好一会,冷锋才接话,“我......再过几天就回去。白雁,你好吗?” 白雁弯起嘴角,“你听我的声音像不好吗?快回来吧,柳晶想你了。” “明明是你想了。”柳晶瞪大眼,掐了白雁一把。 冷锋没有笑,“白雁,等我回去,我们好好聊,现在,我挂电话了。” “嗯!”白雁眨了眨眼,感觉冷锋像遇到什么事。 难道真的被柳晶说中,冷锋被丘比特的神箭射着了? 柳晶没有告诉简单自己什么时候回滨江,到了后,也没主动联系,接到简单的电话,心咯了下,等听完,心就有点找不着北了。 晚上,两个人约在以前常去的一家小饭馆吃水煮鱼片。小饭馆初六开业的,刚过年,生意还不火爆。见是老客,忙给两人开了一个最好的包间。 两人相对坐下。 简单打量了柳晶几眼,说柳晶瘦了,他摸摸自己的脸,“你看我呢?” 柳晶也给简单带了一份土特产,“眉飞色舞,气色很好!”柳晶把土特产递给他,“这个给你的。和女朋友见面了?” 简单是地地道道的滨江人,女朋友也是,过年,柳晶想两个人一定会碰个面的。 简单也不道谢,喜滋滋地收下土特产,站起身,给柳晶倒茶,“嗯,一起喝了杯咖啡。” 柳晶咧了下嘴,她最不爱喝咖啡,苦涩涩的,像喝药。 “随便聊了聊,她初五就回上海了。在外企工作,不比在机关事业单位,非常辛苦。” 柳晶端起茶杯暖手,眼睛东瞄西瞟,就是不落在简单身上。 菜很快就上来了。两个人都是实在人,只点了三菜一汤。 “还没到元宵呢,现在还算过年,我们喝点酒吧!”简单建议。 柳晶点点头,“行呀!” 简单出去,拿了瓶四十二度的五粮春进来,“这酒香醇,四川宜宾的,口感很好。” 柳晶酒量不错,但对酒没研究。她觉得酒喝到嘴巴里都一个味,非麻即辣,喝多了,就成甜的了。 简单拿了两个茶杯当酒杯,憨憨地笑笑,“就我们两人,不要斟来斟去的。” 柳晶看着面前满满一茶杯的酒,再看看快见底的酒瓶,有点傻眼,这一杯,没有五两,四两五肯定有。 “不是让你一口气喝光,我们慢慢吃,慢慢喝。”简单看穿了她的心思,安慰道。 包间的墙壁上挂着个电视,在政府工作的人,唯恐自己太落后,总爱看看新闻。简单拿了遥控器,调到军事频道,“我爱看这个,特刺激。”他笑着,从红红的辣油之中,夹了一大筷鱼片放到柳晶碗里。“先吃点东西垫肚,然后再喝酒就不伤胃。” 柳晶耸耸肩,看着他给她夹菜的筷子夹了点炒rou丝放进嘴里,然后抬眼看她没碰鱼片,忙也给她夹了筷rou丝。柳晶还没喝到酒,脸就红了。 “吃呀!”简单瞟着电视,催促道。 柳晶把头埋在碗里,耳朵根后面都烫了。 “本台消息,中俄在蒙古进行‘和平使命’联合反恐演习,中国军方的一架歼击轰炸机正在演练对地面目标的攻击科目时,在200米的低空发生事故坠毁于沙漠之中,机上两名飞行员不幸遇难。据初步判断,事故应当是cao作中发动机突然发生故障引起的。这架歼击轰炸机,是由我国自行研制的,有‘航母杀手’之称,攻击威力强,具有装备大重量、大口径武器的能力......” “天,不会吧!”简单盯着电视屏幕,直咂嘴,“歼击机飞行员可都是国宝级的精英,一下少了两个,损失太大了。” 柳晶抬起头,看过去,电视上画面已经切换到下一条新闻了。“白雁有个邻居也是飞行员,我见过,英气勃勃。”她随口说道。 简单收回目光,“你喜欢那一类型的?” “怎么了,不可以吗?”柳晶低下眼帘,端起酒杯抿了一大口,心里面有点无名火。 “可以!”简单笑,端起杯与她碰了碰,“你爱好挺广泛的,喜欢书生,喜欢军人,那么你讨厌哪一类型的?” “你这样的。”柳晶脱口而出。 简单好无辜地眨眨眼,“我为人正直,工作认真,不偷不抢,不赌不嫖,挺好的社会青年,你没理由讨厌我呀!” “讨厌还要理由,看你不顺眼就行了。你什么时候走?” “干吗,舍不得我走?” “切,你早走早好,省得早晚搔扰我,让我烦死。” 这话一落,柳晶就后悔了,从眼帘下方偷偷看简单,他果真一脸吃惊、受伤,嘴巴张张合合,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没说,端起酒杯,仰起脖子就海喝一口。不想喝得太快,呛着了,咳得眼泪鼻涕一大把。 柳晶心虚地又是帮他拍背,又是倒茶,又是递纸巾。 好不容易,简单喘过气来,涨红着脸,指责地看着她,“我以为你是朋友才这样对待你的,早知道你这样想,我......我他妈的不会这么贱。” 斯文人简秘书居然说粗话!柳晶诧异得忘了接话。 简单越想越气,端起酒杯又往嘴巴送,柳晶忙按住他的手,怯怯地吞了吞口水,“对不起,我......有口无心,别往心里去。” “我怎么能不往心里去?”简单拍着心口,“你很伤人哎,我都要走了,你就不能给我留个好印象,非要说这么残忍么?” 柳晶咬咬唇,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我不好。我道歉,我给你陪不是。” “那你还讨厌我?” “不讨厌。” “好,我们喝酒。”简单端起酒杯。 “行,喝酒,喝慢点,好不好?”柳晶尽量放低音量,生怕又怕某人激得一跳三丈。 “好!”简单点头。 于是,两个人你敬一下,我敬一下,桌上菜没什么动,酒到很快见底,简单嫌不够过瘾,又出去拿了个半斤的瓶。 柳晶也不劝阻,简单让喝她就奉陪。正如简单所说的,这一别,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见着。 不能不承认,简单真是个挺不错的朋友。他很风趣,总能把她逗得捧腹大笑,而且还很体贴、实在。康领导双规时,别的人都忙不迭地逃离,唯独他坚定不移地跑上窜下,打听这,打听那。由此看出,他为人很真诚。现在细细回想,两个人也一起度过许多快乐的夜晚。和他在一起时,她就不会想起李泽昊。不想,心就不烦,满心满眼地看着他就好。 现在,他要走了。柳晶心里面不是不伤感的。 只要能让简单开心,她豁出去陪他喝个尽兴。 豁出去的结果,是柳晶不一会就喝高了。但她酒品不错,没有耍疯卖颠,就是看着简单傻傻的笑,一直说我不讨厌你,真不讨厌。 “知道了,知道了。”简单耳朵都磨出了茧,他还有一丝清明,坚持着扶起她,背着她的包包,两人去柜台结了账。 老板热心地给他们算了个优惠价,找回一大把零钱。他很细心地把零钱一一放进钱包,两个人踉踉跄跄地出了饭馆,在路上招了辆出租车。 柳晶探出头,口齿不清地把自己的地址告诉司机,然后又窝回后座,抓住简单的手,又说:“我不讨厌你,真不讨厌。” 出租车司机抿着嘴偷乐。 简单捂着柳晶的嘴,“嗯,嗯,我知道。” 柳晶把他的手拉开,嘻嘻一笑,突然说了一句不同的,“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讨厌你吗?” 简单扭过头看她。 她摇头晃脑,手挥得像什么似的,“你对感情执著,不花心,这是优点,很大的优点。可是,你执著的人不是我。所以,我有一点讨厌你。” 司机再也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声来。 “她喝多了,喝多了。”简单被她的手指晃得头疼,但神智却越来越清晰。 车不一会停在了柳晶公寓前。 简单付了车资,扶着她下车,熟稔地从包包里翻出钥匙,开了门,也没开灯,就把包包往地上一扔,抱着柳晶抵到墙边。 “如果我做你的男朋友,你就真的不讨厌我了。”他一字一句地问。 柳晶噘着嘴,笑眯眯地抬起手,摸着他的脸,“男朋友是用来爱的,怎么能讨厌呢?” “这是真话?” “我向佛祖、向上帝发誓。”柳晶身子发软,支撑不住地往下坠。 简单哼一声,把她捞到怀里,“行,那我就相信你一回。”他轻咬了一下柳晶的耳朵。 “痒!”柳晶咯咯笑声,往他怀里缩去。 简单腾手抱起她,毫不迟疑地走向卧室。 生米是怎么做成熟饭的? 答案:用酒精自燃。 柳晶捧着宿醉后胀痛的脑袋,看着床边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内裤、文胸、毛衫,再看看床前正襟端坐、衣冠楚楚、一脸严肃的男人,死的心都有了。 拜托有点新意好不好,同样的错误怎么可以犯两次?这次可没上次幸运,被中赤裸的身子和床头柜前拆封的安全套的纸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己果然是色女一枚。 为什么男人这次如此镇定呢?见多不怪呗。 柳晶装死地又闭上眼,实在是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心里面祈求上天让男人赶快消失吧!然后她独自捧心舔伤。 “我爸爸是滨江市水利局的工程师,mama在家乐福超市做会计,家境还算可以,他们在常乐小区给我买了套一百二十平米的房子,下个月拿钥匙。我的工资现在每月是四千,没什么不良嗜好,工作四年,有一笔数额不大的存款。我和一个女孩交往二年,因为观念和性格不同,已分手五个月。” 柳晶两只耳朵竖着,简单的每一个词,每一次停顿,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然后呢? 简单突然不出声了。 她等了一会,房间里静得出奇。 “我不是一个随便和人上床的男人。”她把眼睛撕开了一条缝,看到简单很凛然地看着她。 柳晶突地瞪大眼,“你以为我就很随便吗?”疯了,头疼得好厉害。这不叫随便,这叫酒后乱性。可是,可是,怎么仅喝醉过两次,乱的对象都是同一人呢! “所以我们彼此要正视这事。”简单正经八百地说道。 让她人间蒸发,或者穿越去吧,不然在这双清澈、明朗的眸光里,她真是无地自容了。 这种事,怎么正视?一般人都是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含糊过去的。 “你要我怎么赔偿你的损失?” “我忘掉我的前女友,你也和你的前未婚夫断个干净,我们正式交往。” 睫毛像扇子一样张着,一动不动,过了一会,扑闪了下,然后,扑闪了两下,接着,扑闪个不停,“什么?”柳晶跃坐起,被子从身上滑落下去,露出大半个裸露的胸部。 “啊!”她慌不迭地拉住,沮丧加羞恼,眼眶急红了。 “别......冻着。”简单脸红通通的,颤颤地伸出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嗡声嗡气地问,“我们定下来之后,我去外地工作,你要好好地,不准再与那个什么老师藕断丝连。我会和我爸妈说,让你搬到我家去住。然后,五一长假,我会和你回趟老家,见见你父母。” “你......能慢点吗?”柳晶可怜的脑袋一时接受不了很多的讯息。 简单点点头,“你别给我找理由,我们上过床,就没有选择了。” “你......真的喜欢上我了?”柳晶不敢确定地问。 简单耳朵根都红了,“怎么,不可以吗?” 柳晶眼中泛起一团湿雾,泪在眼眶中转来转去,“什么时候的事?” “在你说要和那个老师去深圳时,我有一点发觉,直到我和我前女友坐在咖啡厅里,我从头到尾没问她在外过得怎样,一直都在说你,她说我移情别恋了,我才醒悟。喂,不准笑,我承认在感情上有点笨,你也不咋地!” “我不笑,不笑......”泪止不住地往外涌,怎么也抹不尽。 “你呢,能不能以后别再提什么十四年、十三年的,我给你四十年、五十年,不亏吧!” “不,一点也不,我很赚!”柳晶在被子下面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疼,这是真的,不是做梦。 “给,”简单把手机递给她,“你今天早晨没班,我也请了半天假,你,给那个老师打电话,把他约出来,我们一起过去,把事情说清楚,让他死心,不然我在外地工作也不安心。” “好!”柳晶乖乖点头,伸手接过手机,不,是伸出双臂,突然抱紧了一本正经的男人。 “走光啦!”简单疼惜地提醒,外面可是零下五六度的天气,他温柔地拖过被子裹住她,一同抱在了怀中。 “走光就走光,你都看过了!” “羞不羞?”他细细地吻她,笑着挪揄。 “人家本来就是色女。”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他的衣襟上。 他一怔,眼瞳深幽,扭头看窗外晨光初显,时间很早,谈个话不需要多少时间,那么,还能做点别的。 他一用力,把她压回了床中,沿着耳根、下巴、脖子......一路咬下去,渐渐风生水起。 清冷的早晨,一室绮丽,春光无限。 ******* 康剑申请去基层工作的报告,经集体会办,一致通过。市委组织部通知他,二周后,去云县担任县长,也是副处级,算平调。根据康剑的要求,简单作为他的秘书,一同调任。 二周不长,康剑手头的工作已经被陆涤飞接手,他现在大部分时间都泡在统计局,把云县几年的国民生产总值和农业、工业、税收各项数据调出来,认真分析,另外积下来的时间,陪老婆。 两个人连恋爱时都没这么黏过,他们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时间见缝插针地发rou麻小短信,还时常手牵手地去看电影、逛商场、遛公园、压马路。。。。。热恋得滨江城到处都见他们的身影。 白雁忙里偷闲还要找时间去看楼。康领导只是指了个大方向,具体的事情需要她去落实。她知道去云县,康领导有压力,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她不能拖他后腿。 这是一个名幅其实的家,白雁怀着一腔兴奋,想像着未来的生活,脚下像踩了风火轮似的在滨江旧城跑来跑去。每看完一处回来,她都向康领导描述。 康领导拭去她鼻尖上的汗珠,看着她眼睛晶亮如星辰,觉得人生是前所未有的灿烂。 这天,白雁下了班又去看了套江景房。她站在一个单元的阳台上,浩荡江风带着初春的气息迎面吹来,白雁拢住长发,手扶栏杆,心情很澎湃,觉得这就是她想要的家。 房子不错,价格也不菲,她在心中盘算了下,觉得能承受,拿出手机,想给康领导打电话,手机抢先响了。 她一看,是陆涤飞打来的。 “我在华兴大饭店对面的咖啡馆,想和你见见面。” 她一怔,“我人在外面。” “我等你,你不要太急。”陆涤飞收了线,没有任何商量的语气。 白雁犹豫了下,下楼打了车赶了过去。 这个咖啡馆,白雁很熟悉,陆涤飞在这里送过一对限量版的泰迪熊。 白雁走进去,一眼看到陆涤飞笼罩在一团烟雾之中。她走过去坐下,只叫了一杯矿泉水。 “陆市长,你找我有事吗?” 陆涤飞抬手将大半截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看了看她,不易察觉地皱起眉头,“你看上去很不错!” 白雁拂了拂头发,“还好,就是有点忙。你呢?” 陆涤飞似笑非笑,带了点自嘲,“你认为我会好吗?” 白雁绞着十指,“陆市长,我有自知之明,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女,也不是身世显赫的千金小姐,学历不高,家境不好。康剑已经走了,你就别再拿我开玩笑了。” 陆涤飞看着不远处的某个地方,又拿起了一根烟,没有征求白雁的意见便点燃了一支,深吸一口。烟雾缭绕在两人之间,“你是典型的过河就拆桥。” 白雁的手不由自主在桌子下抓住了衣襟,“陆市长,我不是......” “我是一个玩世不恭的人,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我并不适合从政,可我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事实,不从政,我就必须从商。政客与商人,都让我讨厌。比较而言,做个政客要比商人简单点。现在,我好像也小有建树。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做得再好,你还是一个人,连个欣赏你、懂你的人都没有。应酬完回到家中,独自坐在飘窗上吸烟,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我这样子,有什么意义呢?” 白雁静静地凝视着他,看着他将烟灰弹落,神情漠然。 “我才是真正输的那个人。小的时候,游泳游不过他,打球输给他。读的大学也没有他好,工作没有他出色,就连......他爱的女人,我也会动心。你说,怎么能不妒忌呢?” “别这么说。”白雁冲口而出,带着几份紧张,随即努力放缓语气,“其实你才是真正让我们羡慕的人,你的家庭很健全......” “健全?”陆涤飞苦涩地一笑,“你以为我爸爸在外面就没情妇?你错了,他有,还不止一个,现在最得宠的是一个宾馆小姐,才二十一岁。他给她买房,给她买车,恨不得捧上天去。我mama是个事业型的女强人,往高处说,她顾全大局;往低处说,她很冷血。她只要我爸爸维持表面上的和睦,其他随他花天酒地。再怎么折腾,他都会回家,不是吗?何况,那个职位,他玩不出格的。” 白雁立时无言以对。 “我真是厌恶死了这种面和心不和的假温馨。他们整天对我耳提面命,要我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子,收心好好过日子。我听了,就觉得讽刺。这世上,有几个是为爱情而结合的婚姻?” “别说了,陆市长。”白雁努力镇定下来,苍白地劝慰,“也许是缘份没到吧!” “在官场这个圈子里,做什么,人都习惯保持冷静,不带感情,不讲真话。所以我服康剑,真的服了。” “你并不了解我们经历过什么,”白雁苦笑,“如果让你选择,你是不会走这条路的。” “你又不是我,怎么就知道我不会?”陆涤飞带有一点挖苦地问。 白雁怅然放下手里的水杯,“因为这条路实在不能用幸福二个词能形容。人家说婚姻不是一部情感片,而是一部动作片。我感觉我与康剑的婚姻,是一部惊险片、恐怖片,过程不能回味,前景不敢多想,只能是一步一步谨慎地走。谢谢你对我一直以来的关爱和帮助,我是个小女子,选择自私,做不到把谢意化作爱意,那是对你的不公,也是对我的不珍。” 陆涤飞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我以后不会再sao扰你。但我仍要向康剑宣战,不然,人生就真的没有一点趣味了。” “那是你们的事,和我无关。”白雁耸耸肩,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 白雁回到家已是晚上九点,康领导已经到家了,听到白雁上楼的脚步声就早早把门开了,白雁一爬到楼梯拐角处,一抬头,就看到康剑站在门口,眉拧着,很担心地看着她。 “怎么不接我电话?” 她扶着楼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着他。傍晚和陆涤飞聊过之后,突然觉得这些表面上光鲜的官二代,背地里也是各有各的说不出口的辛酸。其实他们之中也不乏优质精品,但外在的光环让别人忽视了他们的内在。不然康领导何必将自已放逐,挑僻远的县城去证明自己呢! 白雁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一头扎进康剑的怀里,紧紧搂住康剑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前哼哼:“我在街上没听见。” 康剑一边把白雁往屋里带,一边无奈地叹气,“你也不看看外面几点,想逛街打个电话说一声呀,不然我有多着急。” 白雁不理他,还是抱住他不撒手。康剑费了好大劲儿才把门关上,进了家门,低头看看白雁,抬起她的下巴问:“吃饭了吗?” 白雁闭着眼哼哼:“康剑,再有四天,我又是一个人了。” 康剑拍拍白雁:“你也知道只有四天,那怎么不早点回来陪我!”他现在可是把所有的应酬全推了,像个居家好男人,一下班,准时往家赶。 “康剑,你想我怎么陪?”白雁睁开眼看着康剑,那么冷峻严肃的男人一旦温柔起来,真的是非常迷人,突然有股疯狂的情绪从心底漫上来。 康剑端详着白雁几眼,没说话,却在下一秒猛地一使劲,打横抱起白雁往卫生间走去。白雁搂住康剑的脖子,脸颊紧紧贴着他的脖子,像小猫一样的舔吻着他的耳背。 “康剑,我们这样算是非法同居吧!”她看着康剑把浴帘拉开,开了浴霸,热水从花洒里喷出来,不一会,卫生间里就腾起满室的热雾。 “胡说八道,我们明明是志同道合、真心相爱的夫妻。把衣服脱了,洗个热水澡解乏。”康剑把她往边上挪了挪,帮着她脱衣服,再小心翼翼地挂到高处的架子上,防止被水淋湿...... 白雁浮出一脸俏皮的笑,小酒窝闪闪,趁康剑不注意,也伸手过去,解开他的一颗扣子,再解一颗...... 直到手被康剑抓住,他抬头,看着她,双瞳黑如子夜。 “老婆......” 没等他说完,白雁已经踮起脚吻上他,捎带把后面的半句话也吻了回去。 上床难道一定要在床上吗?古人早就说过:食色,性也。 心动、情浓,美人在怀,有时间,有空间,何必压抑呢? 一股热血从脚底陡地漫向头顶,再凝结于身体的某一处,康领导激情迸发之前,心满意足地轻叹,这样的陪伴也很不错。 那瞬间,他想起去年的圣诞夜,也是冰寒地冻,他们在结婚四个月、离婚三个月后,终于有了个实至名归的洞房,他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永远不分开。 他忍不住粗粗喘口气,下一秒,他下了大力气,狠狠撞进去。大脑皮层里的毛细血管好像要爆炸了,丝丝缕缕都在燃烧,灼热地燃烧。 欢爱过后,两个人一同冲了个热水澡,慵懒地窝在被子里,身子密贴,她的腿攀着他的。 “我今天看中一套房子,很漂亮。”白雁累得睁不开眼,仍不忘向康领导汇报。 “定了?” “想明天去定。是现房,定下来就可以拿钥匙了。” 康剑点点头,“现在是二月初,装修至少得有三个月,再吹个几月,白雁,我们十一结婚,好不好?” “还要办婚礼吗?” “当然,不过,这次我们去北京结婚,就亲戚们一起吃个饭。那儿算是我半个故乡,我也带你去看看我住过的地方、读书的学校。” 白雁叹了口气,“如果你爸妈仍反对呢?我们再结婚,还会和以前一样前程未卜。” “傻丫头。”康剑揉揉她的头发,轻咬了下灯光下灿如桃花的脸颊,“你只管把心思全放在我身上,其他的工作我来做。” “呃,我的心里还有谁?”白雁眨眨眼。 康剑笑,没再说话。其实他想问,在她的心里,是他重,还是商明天重一些。但这么美丽的夜晚,说这些,太煞风景。 可能也无须问,商明天只是白雁以前的一个朋友,有点朦胧的好感,那不算真正的爱情。 真正的爱情,不只是感情,还包括身体上的契合。从这点来讲,他拥有的是白雁的全部。 夜,渐渐地深了。 康剑睡熟了,白雁却还醒着。 她当然猜到康剑没有说出的话是什么! 对明天的思念从来不去刻意,就如同一个近视的人,早晨睁开眼,本能地先去拿眼镜戴上。她对明天也是如此。她从来没有觉得空间上的距离、时间的飞逝,会让她与明天之间发生什么变化。快乐时、伤心时、孤单时、寂寞时,她都觉得明天就站在一边看着她,微笑、鼓励。 所以她要做一只打不死的小强。 她幸福了,明天就会快乐。 明天快乐了,她就会幸福。 康剑与明天,在她的心中谁轻谁重,白雁觉得不成对比。明天就是明天,康剑就是康剑。 康剑是她的爱人,携手并行的人。 而明天,是她内心里深依的支柱、心灵的家。 四天很快就过去了,康领导去云县走马上任。 白雁又恢复了单身生活,幸好新房拿到手,她每天忙着去建材市场转悠,不然还真不知怎么打发时间呢!但白雁毕竟没有装修经验,有些事拿不定主张,想拉着柳晶一同过去帮着参考参考。 柳晶的爸爸就是搞装璜的包工头,耳濡目染,她多少能一知半解。 吃饭时,白雁和柳晶说了下班后陪她去建材市场看瓷砖,柳晶一口饭含在嘴巴里,半天没回答。 “不要告诉我,你现在又忙着到处相亲?”白雁说。 柳晶把饭狠狠地咽下去,吞吞吐吐半天,才老实交待,“我现在一下班就要回去向我未来的婆婆报到,稍晚了,她就会打电话告诉简单,然后,我就会被他炮轰到半夜。” “什么?什么?”白雁眨着眼,“你说得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柳晶苦笑,“你眼里只有康领导,哪会注意我。我......已经搬到简单家一周了。” “啊!”白雁托着下巴,生怕掉下来。 “快,快,老实交待,不能漏掉任何细节。” 柳晶瞪了白雁一眼,“没细节,只有事实。我和李泽昊彻底完结,现在和简单正式以结婚为前提交往。” “哇光速呀!你们两个在我眼皮底下暗度陈仓。敬爱的李老师哭了没?”白雁很不厚道地问。 柳晶拨弄着碗里的饭粒,“哭到没哭,可能伤到他自尊的吧!” 想到那天去和李泽昊谈分手,柳晶心里面有些酸楚。 李泽昊接到她的电话,兴奋不已。见面的地点约在离一中不远的茶座,简单坐在离他们不远的一张桌子上。 李泽昊坐在她的面前,傻傻地笑着,告诉她,他假期辅导的几个孩子怎么优秀,怎么可爱。 她捧着咖啡杯,静静地凝听着。 “晶晶,你怎么不说话?”李泽昊说了好一会,才察觉她的沉默。 她抬起头,“泽昊,我谈朋友了。” 李泽昊嘴巴张得半圆,直直地看着她。 那眼神让柳晶想哭,她想起十四年里,两个人第一次在她的房间里牵手,第一次在公园里亲吻,第一次在他的宿舍,两个人zuoai......一幕一幕,在脑中像放电影似的。 她从没想过,她会爱上另一个男人。 但感情说变就变了。 她现在在意的是隔着几张桌子的那个男人,她要好好珍惜的人是他。 她扭过头,简单也在看她,对着她温柔地一笑。 “我想我们以后也没可能成为朋友,我也不想我男朋友为我cao心。不要再联系了。”她一口气,把压在心底的话说完。 “晶晶,你在赌气!”李泽昊惊慌地拉住她的手臂,“我知道错了,我也在改。因为你在滨江有许多朋友,我连深圳那边的聘请都退了。我准备装修房子,准备和你结婚。你还不相信我吗?我是认真的。” 柳晶摇头,抽回自己的手臂,“不是你的态度,是我已经不爱你了。我爱上了别人。” “不可能。”李泽昊死都不愿相信,“过年时,在家的时候,我们还好好的。” “你应该比我明白,变心只要一瞬间。三十年的感情敌不过三十秒的激情。”柳晶讥讽地笑笑。 李泽昊脸刷地白成了一张纸,“你耿耿于怀的还是我做的那件蠢事。晶晶,但是三个月的激情并没有敌得过十四年的感情,我又回来了。” “我已经不在了。”柳晶站起身。 简单走了过来,揽住她的腰,对着李泽昊淡淡点了下头,“我们该回家了。”他柔声说。 李泽昊呆若木鸡,僵如化石。 “嗯!”柳晶应了声,把手放进他的掌心,没有向李泽昊道别,她相信,他们之间不会有再见的。 站在路边等车,眼角的余光瞟到李泽昊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和神情。 看过就略过,她无暇顾及他了。 那些痛哭流泪到天明的夜晚,已经把他们曾经的恩爱一点点淹没了。 “车来了,亲爱的。”简单说道。 她抬头看他,笑靥如花。 车徐徐地开离站台,后视镜中看到李泽昊像疯了似的冲出咖啡馆,拼了命地追着车。 柳晶的心脏,小小地抽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平静了。 “不过,我想他很快就会恢复自信的。”柳晶咬了下唇,自我安慰地笑笑,“他们学校对他青睐的女老师大有人在。” “喂,口气别那么酸。你决定和简单一起后,就全心全意点,他现在是路人甲,和你没任何关系。”白雁捉挟地挤挤眼。 柳晶笑着推了白雁一把,甜蜜蜜地抱怨:“我现在就是想也没机会,简单他可是撒下了天罗地网。” “少得了便宜再卖乖,知道你有人疼。”白雁真的有点羡慕柳晶,不仅有爸妈宠,现在公婆也这么疼,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反观自己,真不是一声唏嘘能了。 “呃,冷医生回来了哦!”柳晶突然瞪大眼,指着外面说道,“跟在他后面的那是谁呀,男不男女不女的。” 白雁跟着扭过头,正午的阳光有点强烈,映着积雪上,刺眼得让她看不清楚外面。 等到人走近了,她才看到真是冷锋回来了。 真是名幅其实的西伯利亚寒流,一见面,就是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白雁。”冷锋轻轻地唤她,力度很轻,像是怕惊着她似的。 “嗯!你回来了。”白雁笑得有点哆嗦。 冷锋把身子往边上让了让,“明星来看你了。” 白雁对着头发刚长了一两寸的商明星微微一笑,“那......一块坐下吃饭吧!” 商明星比白雁上次见到时瘦多了,留着个小男生似的平头,头发一根根刺立着,没有唇彩,没有眼影,黑色的外套,抿着个唇,眼神沉甸甸的,里面泛着血丝。 “我吃过了。”她一出声,嗓子沙哑得如同在风中呜咽的竹子。 “那我们去喝点茶。”白雁瞧她手中紧紧捂着个包,像是有话和她说。在餐厅里似乎不方便,手术室又没自己独立的办公室。 “去我公寓吧!”冷锋说道,扭过头看着柳晶,“你去手术室向护士长打个招呼,说白雁借我半天。” 柳晶讶异地看看冷锋,又看看白雁,轻轻点了下头,“好的。” 走时,她推了下白雁,“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今天晚班,一直都在的。” 白雁的眼光发直,不知看向哪里,“嗯!” 几人一前一后往餐厅外面走去,经过门槛时,白雁大概没注意迈腿,被门槛绊了一下,“咚”地半跪在地上,速度快得冷锋都没来得及托住。 一双手掌立即就破了,血往外渗着。 冷锋懊恼地拧着眉,握着她的手就往急诊室走去。 白雁挣开他,“没事,我一会自己去处理。别让明星等着。” “不耽误这一会。”冷锋蹙起眉。 “不行。”白雁态度很坚决,丝毫不退让。 冷锋沉下脸,无奈地看着她。 商明星好像没看到这一切,面无表情地看着地面,仿佛那儿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冷锋的公寓在医院后面的专家楼里,一房一厅,地方实在说不上大,他走了很久,地上、桌上,柜子上落了一层灰。 他简单掸了一下,三个人坐了桌子的三边,商明星缓缓抬起头,把捂在心口的袋子放在桌上,从里面拿出四五本日记本,一本相册。日记本和相册都很旧了,边都卷着,应该是经常被翻阅的。 “给你!”她把日记本和相册推给白雁。 冷锋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白雁。 白雁的手放在桌下,止不住地哆嗦着。浑身的力气突然像被抽离了,她抬不起手臂来。 “这是什么?”她问商明星。 商明星又把头低了下去,白雁看到大滴大滴的泪珠落在桌面上,很快积了一小滩,“你自己看。” “一堆旧本子和破相册,我才不看。”白雁往后缩着身子,直摇头。 “破本子?旧相册?”商明星突然跳了起来,哗地把日记本打开,相册展开,“你看看,这相册里是谁,这笔记本里写的是谁?” “我不看,我不看......”白雁闭上眼,她没有看到相册里有她在枫树下笑得甜甜的样子,她没有看到笔记本里写着的一个一个“白雁”。 “时间来不及了,我该去上班。”她推开椅子,往门口逃去。 “白雁,你个小狐狸精,你以后再也迷不住我哥哥了。我哥哥再也不会理你了。”商明星失控地指着她叫喊着,脸上泪如雨下。 她僵立在门前,扶着门框,身子剧烈地颤抖着。 “明星,别说了。”冷锋拦住商明星,走到白雁身边,手搭住她的肩头。 她惊恐不安地看着她。 “白雁,你过来坐下。”冷锋柔声说道,拉着她又回到桌边。 她乖乖地坐好。 “白雁,你慢慢地听我说。你一定要镇定,一定要坚强,能做到吗?” 她一动不动,脸上每一寸肌rou都在抖动。 “二十天前,明天在蒙古进行军事演习时,发生了意外......”冷锋突然说不下去了,他看着白雁那双清澈无波的眼瞳,感到自己很残忍,可是却又不能不说。他要让白雁知道,她有多幸福,她曾怎样被一个男子深爱着,从情窦初开到生命终止那一天,没有一天停止过。 这份爱,他不敢亵渎,不敢妒忌,他只有动容。 “所以你去原来的部队帮他医治了?明天伤在哪,要紧吗?”白雁眼睛突然一亮,语速很快。 冷锋眼中慢慢地溢满了泪水。他是在北京时听说演习飞机失事的,当时这个消息还没有向外界公布,他一听,心里面就咯噔了下,知情人也不清楚两个飞行员的名字,他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即就坐飞机去了成都。 参加演习的部队已经全部回来了,他没有找到明天。 明天和战友冯明海与飞机一同化成了灰烬,分不清谁是谁,他们一同葬在沙漠上。队员们只带回来明天几件换洗的军装,还有这个明天走到哪都随身带着的笔记本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