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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么样?”她紧张地问,“老先生怎么说?” 凌昭沉默了一下,道:“风寒大多是这样,要靠休养和调理。药方没什么问题,我给她添几味药。慢慢养着再看。” 并没有给她什么“一定会好”的承诺,也没有说“不严重”的假话。 林嘉隐隐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生病本就常是人力不可控。林嘉之前是总觉得府里给请的大夫太年轻,年轻的大夫无法取信于她。 这次凌昭带来的是个白胡子老者,他还是凌昭的什么师伯。算是长辈了,长辈说的话便有分量。 有一些幻想和期待破灭了,眼眶中涌入了泪水。 难过并没有减少,但知道了确实的情况,放下幻想,也得冷静去面对了。 林嘉匆匆抹了抹眼睛,抬头道:“我晓得了。” “九公子你……”她道,“赶紧回去。” 凌昭道:“我会叫桃子拿一些补品过来。” 林嘉不推辞,点头:“好,多谢。” 凌昭道:“我回去了。” “快点回吧。”林嘉道,“夜里有巡查火烛的婆子。” 凌昭点点头,又看了她一眼,转身朝男人们走去。 身后的少女忽然唤他:“公子——” 因声音稍提高了些,她很小心,连“九”都不敢出口,唯恐被什么人听见了。 凌昭回眸看去。 少女在夜色里,眼角还有泪痕。 她两手握拳相叠,深深福了一礼。 凌昭最后看了她一眼,拉上了黑色的兜帽,和男人们一起无声无息地隐匿在了夜色中。 林嘉在黑漆漆的夜里凝望了片刻,转身关上了院门,上了门栓。 搓着手哈着气回到屋里,次间的槅扇门关着,小宁儿在明间里:“王mama让我到外头待着。” 小宁儿没有看到凌昭,但也知道今天晚上的事不对劲。若主子生了急病或许能大年夜里请来郎中。姨娘?不可能的。 小宁儿隐有猜测,只不敢问。 林嘉说:“你回去睡。” 说完,想起小宁儿住的耳房今天没点炭盆,现在肯定冰凉,她改口:“去我屋里榻上睡。” 小宁儿乖觉地去了。 林嘉推门进了杜姨娘的房间,果然王婆子就跪在杜姨娘的脚踏上。 听见开门声,她转过头来,脸上鼻涕眼泪的。杜姨娘闻声也看过来,一张脸白得没有血色。 她低声道:“你先出去,别乱说话。” 王婆子知道她们姨甥俩得有话说,袖子抹了抹脸,有些惶然地从林嘉身侧出去了,还牢牢地帮她们带死了槅扇门。 杜姨娘道:“过来。” 林嘉依言过去,坐在了床边。 杜姨娘抓住她手臂,问:“真是九郎?” 林嘉点点头。 杜姨娘抓着林嘉手臂的手骤然收紧了,但她病弱,很用力了,依然很无力。 一直以来,她都和王婆子持着同样的心态。 林嘉和凌九郎之间的来往明显越界了,已经可以说是私相授受了。只凌九郎还知道分寸,未曾做下事来。 杜姨娘有私心,王婆子本就暗地里拿着水榭的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是未婚男女,若事发了,等凌九郎出了孝,给个名分,一床大被就能遮丑。 但要把事件里的人换成了杜姨娘,就要了人命了。 刚才王婆子讲的时候就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姨娘,可不敢这样啊……” 杜姨娘也吓到了。 她还不到三十岁,凌九郎二十许,虽略差了几岁,两个人几可以算是同龄人。叫人知道了,凌九郎定是无事的,她得一根绳子吊死自己。 高门大户的深宅大院,哪还少得了吊在梁上、泡在井里的女人。 “你怎恁地糊涂!”杜姨娘气道,“我的事竟去求他!” 林嘉嘴唇动了动。 什么事能找凌九郎,什么事不能找凌九郎,譬如肖霖的事就可以,杜姨娘的事就不可以,她一直很明白。 虽然杜姨娘高烧不退的时候她曾闪过念头,再不行就去求凌昭,可终究烧还是退了,这一念闪过未能成真。 那之后杜姨娘病情平稳,林嘉也未曾再因焦急而失过智。 本就是,若不是绝望或者疯了,她怎么也不可能拿杜姨娘的事去求凌昭的。 林嘉其实猜到了可能是王婆子或者小宁儿往水榭那边通风报信了,才有了今夜的事。 但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责怪她们。她动动嘴唇,垂下头,沉默地将这件事扛下来了。 杜姨娘想骂她,一张嘴,又是一通猛咳。待咳完了,就着林嘉的手喝了水,也没有心气骂了。 她躺下,喃喃:“这九郎,怎疯起来不管不顾的?” 她一直以为凌九郎是个持重沉稳的人,没想到竟会作出这样骇人的事,吓死她了。 林嘉给她掖被子的手顿了顿。 “不是。”她低声说。 “什么?”杜姨娘没听懂。 凌九郎不是疯。 林嘉轻声说:“他是有十足的把握,做事周密,能把事情全控制在自己手里不出纰漏。” 所以才敢大胆肆意地行事。 “我原也是吓到了。”她道,“后来我明白过来,渐渐才不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