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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说我会遇见你 第39节

    “就想给你……”林瑾瑜说:“好看……没有……就给你。”

    他的意思大概是这个手表好看,而张信礼没有,所以想给他。张信礼道:“好了,别闹了,我们回去吧。”

    “没有,没闹……蓝的送给你,还有黄的,给拉龙。”

    “你还想买两个啊?”张信礼道:“不行。”

    林瑾瑜不说话,也不走,只一脸很不高兴地看着张信礼,不迈步子。

    店主道:“你弟好阔爱哦!想送你,你就拿到起嘛!”

    “不是的,姐……”张信礼无奈,他不知道怎么给人家解释,谁知道林瑾瑜是一时脑子不对了还是怎么了,万一酒醒了后悔自己莫名其妙买了个用不着的东西怎么办?再说了百把块钱的东西对林瑾瑜来说也许不贵,可是他却不能收,拉龙也不会收。

    可不买林瑾瑜就不走,弄得他一个头两个大。

    数分钟之后,张信礼在林瑾瑜的“非暴力不合作”战略中让步了:“行吧行吧……”他无奈道:“给他吧,多少钱?”

    店主说了一个数字,比一开始讲的少点,她一边把表拿出来装好,一边道:“哎呀嘛,你弟这么乖,给你们打点折嘛。”

    张信礼伸手进兜里,拿了钱准备付,林瑾瑜一把推开他,道:“你起开……不要你给!”

    他手劲这会儿倒是大得很,张信礼被他推得踉跄了一步,林瑾瑜从兜里掏出钱,给了店主,嘟囔道:“谢谢姐……”

    这家伙喝醉了嘴还挺甜,给店主听得乐得合不拢嘴。张信礼无奈,他伸手去接店主包装好,递过来的手表袋子,林瑾瑜却不让他接,自己一把接过了。

    张信礼怕他丢,道:“你给我提好不好?”

    “不。”这回林瑾瑜回答得倒快。

    “为什么?”张信礼问:“不说给我的吗?”

    “我提……”林瑾瑜说:“我提这个。”

    “那我干嘛?”

    林瑾瑜非常严肃地说:“你提着我。”

    ……

    第53章 返程(1)

    买完东西以后,林瑾瑜不闹了,乖乖由着张信礼搭着他的肩膀,跟着他走。

    张信礼还是不放心林瑾瑜拿东西,可林瑾瑜好说歹说就是不肯让他提,最后两人各退一步,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只手表被拆了包装盒,方方正正地戴在了张信礼的手腕上,另一只则被塞进了滑板包里。

    他们搂着走回了一开始叫拉龙等着的地方,张信礼想起来都来了,干脆顺便买点东西,便叫拉龙先看着他,自己单独去买点东西。

    这会儿林瑾瑜算彻底消停了,叫他走就走,停就停,不说话,也不乱跑,因此拉龙这小身板也还看得住。

    大约十分钟后,张信礼提着袋黄桃还有一整只西瓜回来了。林瑾瑜和拉龙双双蹲在路边,头低着,也不知在交流些啥。

    这边回去的车一天就那么几趟,且路上还要花个把小时,他们必须得抓紧时间去赶车。张信礼看了眼时间,不算早了,离最近一班的发车时间很近,于是提着东西走过去,拍了下他们两个。

    拉龙回头,见是他,拉着林瑾瑜站了起来。

    张信礼道:“差不多要回去了,你们还有什么要买的,或者想去的地方吗?”

    拉龙摇头,林瑾瑜不说话,一副神飞天外的样子。

    张信礼叫他:“瑾瑜,你想睡觉了对不对?”

    林瑾瑜抬眼看他,然后点头点头点头。

    “那就回去了,车上一个多小时,上车再睡。”

    说着便提着背着东西转身往他们下车的那个方向走。

    拉龙主动上前帮他提了黄桃,让张信礼得以空出一只手来拽着林瑾瑜。

    林瑾瑜被动地被他牵着,边走边问:“去哪啊……”

    “去搭车啊。”张信礼回答。

    “去哪搭车啊,”林瑾瑜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问:“这是哪儿啊?”

    “凉山。”张信礼回答。

    “凉山是哪儿啊……”林瑾瑜宛如化身十万个为什么,层出不穷的问题连着问题:“我们去哪儿啊……”

    “凉山就是凉山,是我出生的地方。”张信礼肩上背着滑板,右手提着西瓜,左手牵着林瑾瑜,一边走一边不厌其烦地回答那些没有逻辑、幼稚而重复的问题:“我们去搭车,回家。”

    “回家好远嘞……”

    “慢慢走,总会到家的。”

    街头人群熙攘,人来人往,偶尔会有人侧目看一眼这三个高高矮矮、戴着同款帽子,并成一排往前走的男孩,他们的身影逐渐远去,隐没在喧嚣和灰尘里,他们平凡、英俊而那样年轻。

    在这样的注视中,林瑾瑜和张信礼的手始终交叠在一起,没有放开。

    ……

    一上车,林瑾瑜那根一直撑着的弦好像立马就松了下来,一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

    酒精摄入过量的人会经历兴奋期和昏睡期,处在兴奋期的时候一个两个都觉得自己精力充沛,可以谈天说地,造作个三天三夜,可一旦进入昏睡期,立刻就会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要多蔫有多蔫。

    算他们运气好,上车就占到个空位,张信礼让林瑾瑜过去坐了,对他道:“你靠着睡会儿吧,路上要一个多小时。”

    林瑾瑜眼瞅着困得不行,便点点头,头微微侧着,闭着眼靠在座位上。张信礼站在他身边,投射下的阴影覆盖着他。

    车晃晃荡荡地往前开,这种惯性颠簸仿佛mama在轻摇着摇篮,成了一剂催眠的良药,林瑾瑜很快在颠簸里陷入了浅眠。他能感知到身边人来人往,有人一直站在他身边,用肩膀和脊背阻隔开了那些吵闹、拥挤的人潮。

    再过了不久,有人越过他下车了,那个一直站在他身边的人挤了进来,坐到了他的身边。

    长时间靠着椅背睡觉很难受,林瑾瑜不舒服地动了动,抱着手翻了个身,试图找到另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最后挪啊挪,挪到了张信礼的肩膀上。

    高度正好,距离也正好,身上的味道也是林瑾瑜熟悉和喜欢的。他满意地靠着,闭着眼不动弹了。

    张信礼只觉得肩上忽然多了点重量,他侧过头,看了一眼林瑾瑜后便把头转了回去,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很自然地看着窗外。

    白金色的阳光被车窗分隔成一栏栏,从他们脸上沥沥而过。

    ……

    车上的时光是漫长而舒适的,不知过了多久,林瑾瑜感觉到有人推了推他。

    张信礼道:“醒醒,快下车了。”

    睡一觉起来林瑾瑜精神了很多,酒完全醒了。他抬起头,看见窗外的景物渐渐慢了下来,坐在车门旁收钱的大姐“砰”一声把车门拉开,招呼道:“到xxx滴下车咯!”

    “这么快到了。”林瑾瑜说着回头看张信礼,见他正不舒服地活动着自己的肩膀。

    “你咋了?”林瑾瑜一脸疑惑地问。

    张信礼道:“……麻。”

    ……

    三人陆续下了车,林瑾瑜环顾了下四周,发现似乎并不是早上时他们上车的那个地方。

    张信礼道:“提前几站下车了的,我们现在差不多在山脚上去几公里的位置。”

    “为啥在这下车?”林瑾瑜道;“那待会儿我们是走上去吗?”

    “嗯,”张信礼道:“这边有个休息点,回去不知道有没有饭吃,干脆吃了再走回去吧。”

    拉龙当然是没什么反对意见的,林瑾瑜道:“行,那就这样,不过走的话要走多久啊?”

    “快一点的话一个小时不到吧。”

    “ok,”林瑾瑜上前从张信礼肩上把自己的滑板接过来背着:“那就先吃饭。”

    张信礼一边把滑板递给他一边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酒醒了吗?”

    林瑾瑜:“我没事啊,我喝多过吗?”

    张信礼:“当我没说。”

    几人提着背着打包小包到了山脚唯一的落脚点,开饭馆的是一家人,丈夫在厨房洗菜,妻子见来人了,忙出来招呼客人,奶奶坐在门前地上剥玉米,看着小孙子拖着鼻涕满地瞎跑。

    饭馆内还坐着两三桌客人,从二十岁到四十岁都有,基本都是男人,只零星夹着几个小孩,好些还热得脱了衣服光着膀子。大人全在吹牛批,嗓门吼得震天响,啤酒瓶子横七竖八堆了一桌。

    林瑾瑜、张信礼和拉龙三个人找了张空桌子坐了,点了两素一荤,准备随便吃点就回去。

    张信礼拿了水壶,给他们倒水,问道:“今天几号了?”

    “二十号吧,”林瑾瑜道:“问这个干嘛?”他看见张信礼手腕上黑蓝色的手表,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于是盯了好一会儿,道:“这个表……”

    张信礼抬眼瞥他,道:“怎么,不记得了?”

    林瑾瑜恍惚想起下午自己干的那些事,尴尬到脚趾抓地抠出三室两厅,他窘迫地脸红道:“没……嗯……”他说:“你戴着挺好看的。”

    张信礼道:“回去我把钱给你。”

    “?”林瑾瑜道:“不用,真的,”他顿了两三秒,道:“其实……我本来也在想要送个什么东西给你,到月底我估计就回去了,当时……在学校门口我一眼就看到了这个手表,觉得很好看……后来不知道怎么就……”

    都是酒精自己动的手。

    “那也不能收你百块钱的东西,说钱,你爸已经给过了。”

    林瑾瑜道:“那是我爸妈给你爸妈的,不是我给你的,而且别说什么钱不钱的,难听死了,只是想送你个什么东西而已,当纪念也好,当什么都行,又不是打发你钱。”

    张信礼似乎还想再说什么,隔壁桌忽然响起的喧闹声打断了他。

    三人被这阵动静吸引了注意力,一起回头看去,只见一桌十多个黝黑粗壮的光膀子男人哗啦啦一起站了起来,十多只手端着酒杯,高高举着,开始不约而同地唱敬酒歌。

    那是林瑾瑜所从未听过的粗犷、古老而又旷远的歌声,没有太多技巧,一桌不同音色的人自然组合成不同声部,共同用彝语唱出一首欢乐而高亢的歌。

    第54章 返程(2)

    一开始只是那一桌,慢慢的,隔壁桌的人也纷纷站了起来,接着是隔壁桌的隔壁桌……最后除了林瑾瑜他们三个,大堂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每个人都端着酒杯兴高采烈,他们彼此并不认识,但用同一种语言唱着同一首属于他们的歌。

    林瑾瑜听不懂彝语,但是能感受到歌声里的欢乐和洒脱。他看向张信礼,小声问:“这是什么歌啊,歌词唱的是啥?”

    “敬酒歌,”张信礼道:“一般喝酒或者打跳的时候经常会唱。”

    林瑾瑜问:“打跳又是啥?”

    张信礼解释:“就是……你可以理解成跳舞,围着火塘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