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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少爷,这是个什么地方啊。”小陈惊讶地张大嘴巴,有些呆呆地看着前面。 和上面的安静荒芜不同,桥底下热闹得很,那河道原只有两丈宽,人来的勤了,竟硬生生踏平了周遭的土地,硬生生比之前要宽出一丈来。卖东西的小贩个个底下铺着旧布,把自己的东西摆满,摊子挨着摊子,将河道密密麻麻地塞满了。中间余一丈宽,供人行走,贩子和贩子之间也无交集,俨然已形成了他们自己的规矩。 何聿秀沿着那摊子看过去,便见里头那古剑、古钱币、青铜器、玉器应有尽有,甚至于那木雕、石雕,也不在少数。这里头的人倒是各自有各自的买卖,卖玉的只卖玉,卖木头的只卖木头。 只是他们来的不凑巧,大多的摊贩都准备收拾收拾走了。 何聿秀先是在那卖玉的摊子前看了看,那摊主大约五十多岁,揣着手倚在身后的斜坡上,半睁开眼睛看他们一眼,道:“快看啊,一会儿收摊走人了。” 何聿秀看了看天,“你们怎么这么早收摊?还不到四点呢。” 那卖玉的抬了抬眼,道:“几位是头一回来吧?” 何聿秀问道:“你怎么知道?” 那卖玉的笑了一声,翘着二郎腿,道:“老客们没有来得这样晚的,他们都知道这儿的规矩。” 小陈一听兴致来了,问道:“什么规矩?老板倒是说与我们听听。” 那卖玉的抬了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压低了声音,有些无奈地说:“我们在这儿卖东西的啊,好歹个个儿都有点儿值钱东西,原只有几个熟人在此交易,后来人一多,走漏了风声,被那陈塘的地痞无赖惦记上了,天一黑,他们便找几个落单的好好欺负一番,掠点儿钱财,这段时间去了好几条人命了,要我说,几位抓紧看看,赶在天黑之前离开这里,兴许还没什么危险,要是待得晚了…那几个地痞无赖,个个顶大的力气,又不跟你讲道理,不好招惹啊。” 小陈惊道:“居然还有这等事?” 何聿秀愣了愣, 片刻之后,他皱了皱眉,道:“几个地痞无赖倒成了这儿的规矩了。” 那卖玉的老板叹口气,看了他一眼,道:“先生这就不懂了,上到那雕梁玉栋的金銮殿,下到这小小的陈塘走马桥,哪里没有规矩。” 何聿秀问道:“你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那么几个地痞无赖,总能有办法收拾收拾他们。” “先生说来容易,难哦,我这五十岁的人,上有老下有小,那地痞横起来不要命,抄起家伙来打的人满脸是血,他们一死了无牵挂,我这家中小女尚幼,怎么放心留她一个人,我要是有个好歹,她叫人欺负去了,怎么办嘛?” 何聿秀不说话了,他一人惯了,只觉得忍气吞声活得窝囊,实在不懂牵挂是什么滋味。 话题就这么结束了,何聿秀有些发愣不知在思索什么,许绍清蹲下身,捡了块色泽还不错的羊脂白玉,问那老汉:“这个怎么卖?” 那人伸出了四根手指头,道:“收您不多,四十块。” 小陈探着头望过去,有些吃惊,“这就值四十块了?” 那人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那是,毕竟是清乾时候的。” 许绍清笑了笑,随手指了一块问:“那这块儿呢?” 那人看了一眼,说:“这块贵一点儿,一百块。” 还挺贵…许绍清放下那玉,笑着摇了摇头。 就算他没买怎么买过玉,也知道这人说话水分实在很大,不可相信。他正是想走之际,那何聿秀却蹲下身拿起来他头一次拿的玉看了又看,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 许绍清愣了愣,想自己对这些东西涉猎不深,但像何聿秀这样的人,怎么会对这种假的东西感兴趣。 何聿秀看了几眼后,便利落地把钱给付了。 许绍清皱皱眉,问道:“何兄不会真觉得这是清乾时候的吧?” 何聿秀摸了摸那玉上菩萨,摇了摇头。 “那你买它做什么?” 何聿秀看了眼那卖玉的老板,又看了眼那许绍清,上嘴唇碰下嘴唇,吐出几个字。 “买玉卖玉各有所图,他图些钱财,我图个痛快。” 许绍清倒是愣了愣,他看着何聿秀那张实在生的不错的脸,心像被什么东西突然挠了一下。 他有些突兀地笑了一声,“好个痛快。” 又闲逛了一圈儿,何聿秀收了一块玉、一尊圆雕菩萨像、还有一个奇怪的女子发饰。 许绍清看见那发饰愣了愣,只觉得这发饰格外眼熟,他皱着眉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了这发饰像什么,不由得有些失神, 傍晚的霞光并未打到桥下,桥下有一大片的阴影,何聿秀抬头四望,便见人几乎都要走光了,他看了眼那许绍清,道:“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许绍清张了张嘴,喉结滚动了下,最终只说了句:“好。” 他倒是没买什么,只看着一个罐子上的花纹实在好看,买了一个。 何聿秀见他买了那么一个罐子,脸上复杂得很,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又咽了回去。 沿着原路翻过,绕到上面,司机正在车里等着,小陈帮何聿秀把东西放在车上,一行人便准备回去。 车子缓缓发动,何聿秀往窗外看去,那群摊贩像是有别的路子,却是沿着和他们相反的方向去的,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