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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你真的失忆了啊。” 女生——准确来说,应该说真实性别为男的江水心,盯着祁让的脸,意味不明地勾唇笑了笑。 两年多以前,祁让还在上大一,江水心也才大二,学院请了一个很有名的画家来做讲座,强制要求大一大二油画系的所有同学必须到场。 江水心来得早,坐在了靠走廊的位置玩儿手机,不断有人跑进来,但都会主动绕过他,别的地方都挤满了,他里面还有两个位置是空的。 祁让就是在这个时候气喘吁吁跑进教室,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臂,问他: “学姐,你可以往里面挪一个位置吗?别的地方都坐满了。” 江水心懒懒地瞥了祁让一眼,却在视线触及他的瞬间,眼神巨变——从一潭死水的黑色,变成了映出一抹高光的活的眼睛。 高光并非来自他的眼睛,而是来自对面的祁让,他脆弱的纯真的眼睛充满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神性,明明教室里只有冰冷的白炽灯光,他却看到祁让脸上有一束如同阳光的温和圣洁的光。 他画不出人脸的人像画,在这一刻终于被填上了适合的五官。 江水心的思绪疯狂运转,想到了一个从此以后和他互相交集的办法—— 他让开身位,等祁让坐进去之后,久违地恢复了正常的男声道:“谁告诉你我是学姐的?” 祁让直接被问懵了,愣了片刻,双颊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上一层浅粉色,“对、对不起、我刚才、太着急了,没看清楚……对不起。” 江水心凑了过去,和祁让只剩几厘米的距离,问道:“那你现在看清楚了吗?” “看、看清楚了,学长。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江水心看见了,从始至终,他的眼里只有认错了性别的尴尬与愧疚,只有神才会如此宽悯地对待世人,接受并拥抱世人的一切。 他几乎落泪,看着祁让道:“道歉有什么用呢?我最讨厌别人把我当成女生了。” 祁让还以为对方眼底的泪光是因为他把人错认成女生惹他伤心了,慌得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对、对不起,是我错了,你不要伤心,要不……你骂我吧,是我的错,你怎么骂我都行。” “我骂你有什么用?” “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伤心呢?” 这个回答正中江水心的下怀,人和人之间,一旦有了一个交集的由头,此后就很难再被分开了。 回忆结束,江水心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祁让身上,笑道:“既然你失忆了,那我重新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江水心,性别,男。” “你就是江水心!”祁让过于震惊,这句话没压住音量,一下把全班包括老师的目光全吸引了过来。 当时他和周哥他们见面的的时候,提到江水心,哥哥明明说江水心是一个追过他一段时间的学长,这……也和他想象中的学长差太远了! 片刻后,祁让终于反应过来他干了什么,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好在老师只是看了他两眼,又继续上课了。 江水心弯了弯唇,又道:“看来你之前没少听到我的名字,我和你想象中差很多吗?这么惊讶?” 祁让本来不想跟他说话,不想江水心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说话啊,祁月白怎么说的我?你就完全相信了他的话?” “哥哥没有说你什么,你赶紧放开我,现在是上课。” “哥哥?”江水心轻嗤了一声,“让让,你之前可不会这么叫他,你就不好奇,他究竟骗了你多少吗?” “哥哥没有骗我。” “你失忆了,你怎么知道他没有骗你?” “我就是知道。”祁让终于把手挣脱了出来,使劲儿往旁边缩了缩,恨不得跟江水心拉开八百米的距离似的,“我要听课,你不要打扰我了。” 江水心毕竟也是毕业了过来蹭课的,做太过分了说不定还得被赶出去了,江水心索性也闭嘴了,在备忘录上打了一排字递给祁让: 【同意我的好友申请,我就不说话了,否则这节课都别上了,我们去外面把事情说清楚。】 祁让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江水心的好友申请果然已经过来了。 在被赶出和同意好友申请之间,祁让果断选择了后者。 而江水心加上好友之后果然没再跟他说话了,而是低头玩着手机。 不管怎么说,祁让还是松了口气。 一节大课加上课间一共95分钟,但祁让却觉得这九十多分钟比九年义务教育还漫长,课间江水心坐着没动,他被堵在靠墙的位置,也不敢叫江水心给他让位置。 好在不少同学一年没见他,过来跟他说话,缓和了一点祁让紧张的心情。 3点45分,第一节 大课的下课铃准时响起,老师的话已经说了一半了,听到铃声楞是把剩下的话全部咽了回去,开始收拾她的包,比谁都先走出教室。 同学们纷纷往外走,高远意路过的时候,顺口问了祁让一句:“让让,还不走吗?” 祁让哪是不想走啊,是江水心坐着没动,他又不想主动开口跟江水心说话,便想等着江水心收拾好东西走了后,他就能出去了。 不过既然高远意把话头都递过来了,他当然也可以顺杆爬,他回了一句“马上就走。”便站了起来,垂眸看着江水心道:“可以让我出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