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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胳膊,用袖口抹掉额前的汗,他补充:“狗太胖,带它溜溜。” 陆周瑜没说话,低头专心喂狗,Kitty瞬间倒戈,对他又舔又蹭。 夏炎哑着嗓子问:“你拍完了?” “下午还有合照。” “哦。”他干巴巴应一声,手握矿泉水瓶,指甲一下一下抠着那层塑料纸,半晌才迟疑开口:“你今天……有没有见到很奇怪的人?” “什么奇怪的人?”陆周瑜喂完水起身,闻言目光四转,最后落到夏炎身上,扬起眉毛,“说你自己啊。” 工作日参展的人本就不多,正是饭点,广场上更是寥落,环顾四周,奇怪的只有骑共享单车一路闯进来的夏炎。 他顿时泄口气,猜测沈齐大约是为报复,才故意骗他,“我回去了。” “吃饭了吗?”陆周瑜扬扬手里的袋子,“没吃的话一起。”他又补充:“摄像他们都在。” 两人站得很近,空气流通的范围都骤然缩窄。夏炎体质一般,不爱运动,此刻仍旧在源源不断地出汗,体温攀升。 担心有汗味不好闻,他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拉开距离,“我就不……” 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和音调颇高的喊叫一同响起:“夏老师!” 夏炎脊骨一僵,还未回头,背上已经压下一个人的重量。 沈齐趴上他的肩膀,丝毫不介意那些黏腻的汗水,双臂从他颈侧搭下去,惊喜道:“你真的来见我了。” 第23章 站稳 大学毕业后,夏炎执意踏入艺术行业。 他的父母均是稀有金属领域的优秀人才,半生都奉献在学术研究中,认为艺术只是生活的调味剂,对他的选择颇有微词。 那段时间,夏炎和父母陷入前所未有的僵持期,但两人远在大西北的研究所,几通电话沟通无果后,辗转将夏炎托付给好友季启林。 季启林蜚声艺坛,夏炎空降团队,不管外界如何评价,自身压力就不小。 参与第一个项目时,合作的艺术家是沈齐。 当时沈齐只有十八岁,已经小有名气,出名的不光有他奇崛的创意,还有他恶劣的性格。 团队前辈明里暗里向夏炎透露,沈齐难以相处,让他做好准备。 一番接触下来,两人却意外合拍。 夏炎把沈齐性格中的瑕疵归于出色艺术家的天性,对他诸多包容,沈齐也从一开始的抵触与人沟通,变得对他无话不谈。 夏炎小时候和外婆住在镇上,是家族小辈里年龄最大的,天生具备身为兄长的责任感,见沈齐变得不再封闭,由衷为他开心,也因此对他愈加纵容。 直至蜃楼美术馆项目再度合作,沈齐气焰十足地要求交往。 只当他又是一时兴起,夏炎哄道:“等展览结束再说。” 他为这句随口说出的话追悔莫及——既因为沈齐对此不依不饶,更因为他把自己前途尽毁。 夏炎一路骑车飞奔,体力透支,双腿仅承受自身重量已是极限,被沈齐猛扑上来,膝盖一软,就要朝前跌倒。 眼前是共享单车,金属车架结构复杂,摔上去不知道哪里先痛,他认命地闭上眼。 手中的矿泉水瓶被挤出一汪水,砸在地上,摔出万束水光。 沈齐从前常和夏炎玩这种身后跳的把戏,这次显然也没料到状况突发,他连忙松手,双脚落到地面,胳膊去捞夏炎的腰。 一双手比他更快,虎口钳住肋骨两侧,拔萝卜一样把人薅起来,又栽种回地面。 夏炎身上的长袖T恤被溅出来的水泼湿大半,布料紧紧贴在腰腹。他怕热,尤不爱运动,瘦出来的线条显得纤弱。 覆在他身体两侧的手掌却宽厚,手指修长,因用力手背上青筋隆起,看上去似乎即将把手下的两扇肋骨捏碎。 沈齐看到后先是一怔,随即整个人又扑上去,双臂紧箍夏炎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带,满含挑衅的目光越过夏炎的肩膀,落到陆周瑜身上。 预想中的痛感没有到来,反而感受身体被两道力量拉扯,夏炎睁开眼,地面水渍反射出烈烈阳光,刺得他眼前一白。 沈齐在身后关切道:“夏老师,您没事儿吧?” 夏炎一边暗下决心,要把运动健身提上日程,一边用手肘向后推沈齐,说:“你先松开。” “你让他先松!”沈齐叫道。 被他的话提醒,夏炎才反应过来,身上的两股力量来自两个人。他低头看去,一时头皮发麻,不知如何开口。 “站稳了?”陆周瑜表情淡淡的,直视夏炎的眼睛,似乎完全没看到浑身敌意的沈齐。 “站稳了。” 闻言他松开双手,顺便抽出夏炎手里攥扁的矿泉水瓶,一抬手掷进不远处的垃圾箱。 Kitty围观全程,此刻颇为兴奋地撒腿去咬瓶子,他的牵引绳还缠在夏炎手腕上,再度被拽倒前,陆周瑜替他扽紧绳子,对狗说:“听话,坐好。” 狗尾巴来回晃动了几下,重新坐回原位,一双大眼睛提溜打转。 “谢了。”夏炎挣脱开沈齐的双臂,整理衣摆,颇为尴尬地向他道谢。 “不用谢,”陆周瑜笑了一下,垂眼扫过他半湿的上衣,递过一包纸巾,补充道:“夏老师体力不太行啊。” 夏炎无可辩驳,回以讪讪一笑,拆开纸巾胡乱贴在衣服上吸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