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页
“我不想凑这种热闹,可是严学看上去势单力薄,我得去帮他。” 贺年抱着他,因此严锐之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他的动作下意识变得紧了一些,严锐之干脆整个人倚在他身上,无所谓地说:“我没多想,就冲上去了。” “后面你应该猜得到。”他说。 “没打过,书包里的东西还被翻出来,包括那些我自己借的、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书。” “我其实真没觉得有什么,被发现了也不认为是件多么可耻的事,严学向我保证不会告诉父母……” 严锐之几乎没怎么描述那时的情况,至于闹大了、闹得多大,他全都笑笑遮过去:“我本来就不怕别人怎么看我。” 可是后面的事情变得不可控制,原本只是一个单纯的取向问题,变成了全校最优秀的学生其实是个阴暗可怕的变态,会跟踪会sao扰,看上去越乖就越不可貌相。 “但即便如此我都能接受,因为严学替我瞒着,我父母都不知道。” 严锐之忽然拿出一张照片:“这是我高中的毕业照。” 贺年不明所以地接过来,下意识开始搜寻,迫切地想要找到当时的他是什么样。 只是随后的一句话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别找了,上面没有我。” 贺年呼吸一滞。 严锐之说得云淡风轻:“拍照的当天,他们把我关在器材室里,说不想脏了这张照片,而严学,自始至终没有来找过我。” “直到晚上我才回去,也是那天我才知道,原来把消息漏出去的不是别人,就是那个说要替我守口如瓶的哥哥。” “好了,好了,我们去睡觉,好吗?”贺年身上发抖,想劝他。 “我真的没事。”严锐之摸了一把他的后颈,轻声说,“中学时是这样,但我还算勉强顺利毕业了。” “其实早有苗头的。只是我那时候太小了,总会找理由来说服自己。”严锐之道,“中学时想要逃走,于是我用第一名的成绩去了最好的学校,我想着,等大学,大学就好了,再不济就熬到毕业……我当时以为我能逃掉。” “——我以为我能逃掉的。” 当时严学高考失利,两人没完全闹翻,只是大学没能平静多久,因为一件莫须有的小事,原本换了一个城市的流言居然又死灰复燃。 虽然大学风气要更开放些,但要是有心,对人的影响也能更大。 “那一次我终于跟他摊牌了。” “他甚至伪造我的信息,做了很多……”他顿了顿,声音小了一些,“总之系主任找上我的时候,我没多意外。” “亲生哥哥的证词总归更可信,他总算跟我说了,他从一开始就厌恶我,他说我是偷了他人生的人,他觉得我异常,觉得我恶心,觉得我这样的人还能被人喜欢是不可能的事。” 他的声音里带了一点疑惑:“可我其实不明白,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我不过是不喜欢女人,就值得这么赶尽杀绝么?还是说,这本来就只是严学找的一个契机。” “当时我替他打架时的念头,我现在都还记得。”严锐之自嘲地说,“我想的是,如果能帮到他,哪怕一点,就好了。” “再后来……再后来没有什么,我那个时候到底年轻,不服,想不通,又不肯认,所有的不符合的指认我都不接受,慢慢地真的像变了一个人,我甚至一度变成严学曾经的样子,直到……” “直到我母亲病重。” “到医院的时候mama已经因为疾病说不出话了,只能看着我张嘴,可我不知道她想对我说什么。” “我后来一直想,她知道了吗?是因为我的原因加重的吗?严学对她说了吗?” “当时她一直望着我,我也看着她,可是消毒水太难闻心电监护仪太刺耳,我一个字都听不见。” “直到她在我的面前闭上眼松开手,我那时候每天做梦都能梦到这一幕,如果她知道了,会不会也责备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 “爸爸只对我失望,也不再看我、只剩恶毒的指责,我跟严学自然没什么好说,后来我就再也没回去过。” “只是在大学里传言太多,又因为mama的事情,总之最后一来二去……”严锐之思考着,“总归那时候还是太冲动,又太想逃避了。” “但当时也不是没人相信我。” “周鸿声当时是我室友,是所有人里唯一一个我离开学校之后还愿意跟我联系的人。” “他说他不介意那些,说还是我的朋友,说我们兴趣爱好相同,说我这么有天赋,说不定可以一起试一试别的出路。”严锐之平静地勾了一下唇角。 “我信了。” “毕竟我没法在那样的条件下,拒绝这样的‘善意’。” “我当时真的以为,他就是我唯一的朋友。” “再后面的,郝帅应该给你说了。” “他在校内我在校外,那时候我好不容易攒到了一点本金,想也没想,就砸在当时的项目上,我什么都不瞒他,不然最后也不至于落得什么也没有的地步。” “你猜得对,《卡布里星球》确实是我的东西,只是跟市面上流通的都不一样,周鸿声当时拿了我的数据,又把结局大刀阔斧改掉,是阿舟遇上了一只兔子,然后就是新奇的冒险和体验,再然后皆大欢喜,甚至还有新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