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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放看了周殷一会儿,沉重地叹了口气,扭过头发现文鸿远也是周殷那副神情,还有他身后、跑来跑去的士兵也都是耷拉个脸,唐放不解,“怎么回事?怎么都这么脸色?”唐放用力地拍了拍他的上臂:“高兴点!不知道还以为咱们打了败仗呢!” 可是文鸿远高兴不起来,因为统帅那里不是高兴的样子,他们控制不住地受他的影响。唐放无法理解,往外走了几步,站在空旷的沙地里把腰一掐,怒吼一声:“打了大胜仗了,你们不高兴吗?” 他的声音十分响亮,大家一顿,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这才恍惚想起:是啊,他们是赢了的啊…… 唐放一片一片扫视过他们,掐着腰又吼了一声,气沉丹田:“说话!打了胜仗你们高兴吗!” “高兴……”有人稀稀落落地回应他。 唐放:“大点声!” “高兴!” “大点声——!” “高兴——!”这个时候,他们这些士兵才反应过来,异口同声地回答他:“高兴!是高兴的——!” 说完这些,他们整个人也都振奋了很多,唐放忽然笑了一下,扬手摆了一下,响亮道:“诶!这就对了!咱们回去是要去庆功的!大家手脚麻利点,运完东西咱们就回营!” 众人异口同声地回应他:“好——!” 哄完自家的兵,唐放深吸了一口气,掐着腰原地自己绕了自己一圈,吐出一口白气来,朝着周殷走过去。他不过去,也没有人敢过去了。 “别发呆了啊,营里还有挺多事情等你拿主意呢。” 唐放蹲下去,去握他冰冷的手,说着他还笑了,“你是不是腿软?要我扶你起来吗?” 周殷听到他的声音,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皮微不可查地发着抖,瞳孔通红,里面全是痛苦的纹路。 然后,周殷没有理他,冷冰冰地推开他,自己踉跄着站起来,走了。 颜师古那边有阿聘帮着兜口,一步步顺了下来。唐放缀在周殷的马后跟着他会指挥点,一路上,士兵看唐放的眼神开始变得非常的微妙,不再是有敌意,而是有些跃跃欲试地胆怯,似乎想要和他说话,唐放把这些看在眼里没说什么,远远地看到自家侄子在伤员处穿梭着,手中握着笔和功劳簿子,他的嘴角轻轻一提,露出不易察觉但是非常欣慰的笑,林俊还在喋喋不休,污言秽语,押解的人问国公怎么办,国公说“就不斩首了,给他个体面吧”,然后又让人去给颜将军带个口信,“让行刑的人等颜将军到了再说,这是颜将军的旧主,毕竟君臣一场。” 周殷看起来还是冷静的,按部就班地处理一项项事务,唐放放心不少。 到帐篷,何靖明显是听说了情况,拽住唐放,拉着到外面说:“为什么。”他表情复杂,也无法理解。 唐放苦笑,道:“何公,他犯糊涂,我哥犯糊涂,您也犯糊涂吗?那rou身已经死了九年了,您用常识想一下,真的‘活’过来,那‘活’的是我吗?那是哪种‘活’法呢?可以动,可以喘气,被驱使着说话行为的‘活死人’吗?” 唐放从内部会议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就觉得不靠谱,并且非常不能理解这群天底下最聪明的人怎么会对此毫无察觉。 “现在有史可查的只有阿莫图王一例,具体什么情况中原的文献没有,估计咱们搬回来的白神教文献有,但是凭感觉想一想,那个传说中的为什么要一直带着盔甲?为什么一直无法用真面目示人,他之后‘活’了十五年,那又是谁终结了他的‘第十六年’?身为他最宠爱的小儿子,难道他复活了自己的父亲,只想让他父亲活十五年吗?” 那恐怕早就不是他的父亲,只是一具听从cao纵的行尸走rou而已。 今日大战时周殷离位,何靖没有阻拦,唐放知道肯定是大哥也在暗中授意了什么,他们太想让自己活下来了,而这些开天辟地的狠人也对自己太有信心了,他们已经自信到不会考虑自己的要求合不合理,铁了心的觉得自己可以逆生死而行。 唐放不想多说了,摆摆手,说,“我去看看颜将军去。” 雪已经很大了。 大王子生擒,三位年轻将军将其五千嫡系部队打残,林俊伏法,三位白神教的主教祭司俘虏,还有数不胜数的草原十八部的文书缴获等等等,这一次可谓是满载而归。回营的路上,唐放骑着马一直在绕着周殷转圈,想让他理一理自己,可是周殷完全不看他,一个眼神也不给,唐放想进入他的意识都进不去,只能看着他面孔冷冷阴郁着,下巴上冒出胡茬,一声不吭地跟着队伍策马。唐放知道这是把人气狠了,只能一次次陪着笑脸碰一鼻子灰。 回到大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唐放在帐篷里换衣服,周殷走进来冷冰冰地一句:“帅帐开会。”然后又出去了。周公子这么多年,脾气还是这么大,唐放叫办法没有,出去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腰围又宽了,是个灵活魁梧的胖子。 屈突看到“孔捷”从周殷的帅帐里出来,眼睛都直了,脱口就是一句:“子瑰?” 唐放喜笑颜开,没有说话,但是上前用力擂了他一拳! 这么一打,这个身份就确认无误了,屈突满面欢喜,“我听到那群兵崽子在说了,没想到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