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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想找个合适的位置,没想到手才搭在了轮椅的轮子上,轮椅就像是卡住了一样,撼动不了分毫。

    陆阮不解:“戚临?”

    想也知道是戚临干的。

    戚临一边打开投影仪,一边朝陆阮伸手,不等陆阮反应过来,就将陆阮从轮椅上抱了起来。

    他的一条手臂穿过陆阮的膝弯,另一只手托住他的肩臂。

    因为是机器,骨架又都是金属做成,加上陆阮真的很轻,所以他抱他很轻松。

    陆阮有点怕摔,下意识地勾住了戚临的脖子。

    明明戚临的体温那么冰凉,他却还是觉得自己像是引火自焚了一样,整个人都绷直了起来。

    但是戚临的怀抱真的很有力。

    陆阮的腿只是没有站立的力气,不是没有知觉,他能够隔着衣物感觉到勾在自己膝弯处虬结的肌rou。

    啊。

    好羡慕。

    他也想要这样的身材。

    这样下次见到陆禾杉,就可以亲手给陆禾杉一拳。

    而戚临看着像是没有半点别的心思,抱着他走到了沙发前,然后将他放在了沙发上。

    沙发的材质很好,但陆阮住在这边两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坐在沙发上。

    他整个人下陷了一点,指尖无意识地蹭了一下戚临的后颈,温凉的触感让戚临停了下。

    陆阮抬眼:“怎么了?”

    戚临敛眸,对上了陆阮蓝灰色的义眼。

    陆阮的审美极佳,这双他亲手改过的眼睛实在是好看,就像银河遗落的碎片,任谁来看,都会不自觉地被吸引。

    更遑论戚临。

    他的手指又像是因为半成品还不完善出bug一般蜷曲了一下:“没。”

    戚临说着,松开了他:“坐沙发。”

    他都把自己抱过来了,陆阮也没法拒绝,只能顺手拍了拍自己身侧:“过来坐。”

    戚临选的这个影片,陆阮确实没有什么兴趣,他看了一会儿后,就觉得没意思。

    但影片是戚临挑的,陆阮不想扫兴,于是强撑着又看了几个片段。

    随后……

    戚临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传感器运作了。

    他偏头看向已经闭上眼睛了的陆阮,将电影静音,又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还cao纵着0748去拿了一张薄薄的毯子出来盖在了陆阮身上。

    陆阮的睡眠时间很少。

    一天最多就六个小时,少的时候四五个小时都有。

    他身体不好,更应该好好休息,但是陆阮并不是因为忙碌才睡得少。

    他是自己不让自己睡那么久。

    戚临想不出什么办法解决。

    于是就只能用这种手段催眠他。

    戚临扶住陆阮的脸,将他的脑袋放在了自己腿上,始终注视着陆阮。

    这具身体的收声设备很卓越,屋内又是一片静谧,机器人还不需要呼吸。

    所以戚临能够清晰的捕捉到陆阮清浅且有些绵长的呼吸声。

    其实这一幕是有些诡异的。

    因为戚临不需要眨眼,他可以一动不动的一直这样盯着陆阮。

    偏偏他这张脸被陆阮设计的宛若冰山的山尖,又冷又锋利。

    再配上那双沉郁的黑瞳……

    老实说,有点恐怖片的感觉了。

    而戚临就这样不知道看了多久,久到陆阮都在睡梦中微微转了一下脑袋,正好正面对上了戚临的视线。

    戚临也终于动了。

    他缓缓抬手,像是金属支架生锈了一般,动作慢的仿佛开了倍数。

    他的指尖落在陆阮的眉心,动作很轻。

    陆阮没有动静。

    戚临的手很漂亮,是一双筋骨分明的大手。

    这也是陆阮亲自拉的建模,就是可惜他们可以用新型高弹性聚合物仿造人类肌肤的纹理,却无法复原出血管。

    戚临的指尖顺着往下落,扫过陆阮的眉毛、眼睛、鼻子……

    最后在要碰到陆阮的唇时又抬起离开。

    因为身体不好,陆阮的唇色很浅。

    他睡着时没有那些神色撑着,就显得脆弱乖巧。

    像是只刚出生没有多久的猫崽子,孱弱到让人有点不敢触碰。

    ……事实上,陆阮这具身体也真的是易碎的瓷器。

    因为他的心脏,停留在了他十二岁那年,再也没有生长。

    但是陆阮的灵魂,却比这世上任何钢铁还要坚韧。

    他每年都要做一次检修。

    不是那种普通的仪器检修,而是需要将他的心口处的皮rou割开,去看包裹住他心脏的仪器的零件需不需要进行更换、有没有出现脱离……

    因为身体太差,陆阮不能做全麻。

    而每次检修完,因为仪器会被重新设定、修正位置,陆阮会持续三到五天的时间说话、甚至是呼吸都会很疼,那种疼像是有人在胸腔里面用尖锤想要破膛而出。常人根本无法忍受。

    可陆阮最多只是皱皱眉,从来不会喊痛。

    戚临轻轻抚上了陆阮的心口。

    因为每年要剖开一次,所以陆阮这儿没有做皮肤修复手术,有一道很明显的伤疤。

    他垂首,一片阴影投下,笼罩住了陆阮。

    陆阮仍旧没有什么动静。

    戚临的动作始终缓慢轻柔,像是怕吵醒陆阮,但更像是在对待一件漂亮的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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