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不识酒沾唇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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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按时吃薛佳佳给的药,体内夜息被压制得很好,去膳房偷吃东西的频率越来越低,差不多只算一个普通的精神病了。 我作为一个穿越的外来者,就喜欢和精神病聊天,因为他们不着边际的脑子没准也是从哪个地方穿来的。 但很遗憾,徐锦的耳后皮肤里,没有薛佳佳那样的玩家芯片。 他只是个普通npc,在十几年前的大火里受了某些刺激,精神失常。 和他待了好些天,也没弹出新任务提示。 准确来说,从我进冰湖以来,任务都一直停滞不前,徐锦显然也是和当前剧情关系不大的npc。 我安慰自己,没准未来某天,就到他发光发热了。 3号不是说了么?要安心顺应剧情发展。 所以我渐渐不再回避与人接触,可说来奇怪,自我出关后,门派里鲜有人再找我寻衅滋事了,远远看见我,他们便开始交头接耳,等我走近,又散开了。 至于荆年,哪怕走近了也佯装没看见我招呼的手。 看来还在为上次的事介怀。 我挠挠头,为了掩饰尴尬,随口问徐锦:“哈哈,不知道其他弟子们在议论什么。” 没期待疯疯癫癫的徐锦回答,他却突然吐出个词。“道侣。” 我疑惑地去问薛佳佳,他却笑得贼兮兮。“你日子过得太舒坦,都不知今夕何夕了。” “少和我打哑谜。” “咳,你们机器不会随着年龄长大,但人会啊,荆年差不多到能结道侣的年纪了,你们又在冰湖呆了千日,没有第三个人,现在门派里都在传你们双修了。”他起身在书架上摸索,“奇怪,我明明记得有龙阳的春宫图啊,为什么找不着了?” 因为被我烧了。 我清清嗓子,转移话题道:“秦四暮呢,他平时那么烦人,我出关这么久了,怎么都没见他?” “炼丹房守着呢,好像说是快炼出他想要的药方了。”薛佳佳敷衍答道,他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没被我绕进去,锲而不舍地问:“你们真没双修?” “我不知道什么是双修。” “神识相互融合或者躯体相互融合,两者满足其一即可。” “……都没有。” 折了个中。 “对哦,你是机器人,这仙可不能修得那么赛博。” 薛佳佳其人,好比二极管,永远在消极和积极两个状态之间闪现,从没有过渡期。他对我的回答失望了一下,马上又来劲道:“正好,我可以把这个给他看了。” 我才注意到他桌上放了本名册,上面列了个百来个姓名,都是极为雅致的字眼。 “洊震长老让我整理的,整个天邑城所有门派里,相貌和资质最上乘的女修,找时间让她们和荆年一一见个面。” 这不就是相亲吗? 我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道:“怎么可以这样?你们都没问过荆年自己的意见。” 包办婚姻不可取。 薛佳佳耸耸肩,“双修能让人的修为突飞猛进,他才经历破镜失败,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况且名册上,有不少炉鼎体质的人选。” “可是……可是……” “你知道的,玩家系统给出的最终任务,是拯救荆年,这意味他未来一定会面对相当程度的危险,所以修为自然是越强越好。” 他的话我没法反驳,索性拿起名册,跑出房外。“那师尊你歇会儿,我去给他送名册。” “我不是一直歇着吗……喂!你慢点,别摔了!” 一直跑到听不见薛佳佳的声音,我才停下来,怔怔看着手里的白纸黑字。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我确实与荆年亲密接触过,也知悉他的底细,但好像我们的距离并没有因此拉近。 双修是这个世界里最近的关系。 那么,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站在比我更接近的地方,会怎么样? 她能接受荆年恶劣的真容么? 或者说,荆年会为她收起利刺? 我不知道,系统又开始报错了,提醒我思考过度,运行超载。 才意识到自己在房间里踱到了天黑,两掌宽的名册都要被我叠成指甲大小了。 既然如此,那就明天再送名册给荆年吧。 以防又惹荆年生气,先排演一下好了。 一直让我羞恼难堪的预知梦,终于派上了用场。 也是我首次主动开启入梦程序。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暗暗期待。 第59章 初闻不知曲中意 由于是主动入梦,我得以见证程序的完整启动过程。 一开始,入眼都是分辨率很低的模糊像素点,再慢慢细化清晰。 被核爆蘑菇云笼罩的天空,以及扑簌簌落下的黑雪。 这是我工作的场地,也是进游戏之前的现实景象。 甚至连耳边也开始播放那首《3002年的第一场雪》。 这算什么?模拟出熟悉环境、好让我加速适应? 但我都来这里三年多了。 真是累赘且无用的设计。 我沿着雪地向边界走去,乐曲声逐渐开始变化,并非随意无序,好像是在保证所有音符都健全的情况下,对它们进行重新排列组合。 逐渐,竟变成了3号弹奏的琴曲。 虽说基本音符只有七个,世间所有乐曲都由此组构。 但为什么,偏偏又是3号的琴曲呢? 我不喜欢这种充满巧合的设计感。 下一秒,我又否定自己,将一切归咎于推测的不准确性。需要完整地对两首曲子进行记录比对后,再确定。 可当我打算静下心来认真聆听时,乐曲声猛然飞远,好似去了天边、去了游戏外的现实世界。 不对,弄反了逻辑,应当是有人在现实那头播放这段音乐,我才能听到它。 是谁?是曲子的作者3号吗? 正思忖着,入梦程序已启动完毕,我依然躺在寢居的床上。 方才的感受,就像站在游戏与现实的交界处,这种地方就是所谓的登录界面。 如果真是登录界面,那这登录界面为何如此像我的工作场地? 就好像……我从头到尾都在游戏里。 不敢再深思下去,我拍拍脸颊,还是正事要紧。 入梦,是为了明天给荆年送道侣名册,提前排演。 定了定心神,我出发去洊震峰找荆年了。 梦里晨光熹微,荆年一身玄衣,在屋顶打坐。 我搬了梯子准备爬上去,他早已看到我,本以为会被取笑,结果脚下一轻,荆年驭风相助,我平稳地站在了青瓦上。 “师兄,这么早找我——有何事?”他语调轻快,似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不愧是将要结道侣的人。 我心中不快,白他一眼,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嗯?” “道侣名册啊,这么大一张,够你挑好久了。” “我不明白师兄的意思。” 还在装呢? 我不想配合他,径直将手探入袖中。 空无一物。 奇怪,名册不见了,昨晚睡前不是叠好收起来了么? 是半路掉了、还是荆年在整我? 我狐疑地打量着荆年,他却自然地揽上我肩头。“别站着了,师兄需要好好休息,调养身子。” 鸡同鸭讲了大半天,我终于忍无可忍,用力推了他一把。“调养什么?我又没受伤!” 他似有预料般,先一步向檐边退去,我去抓荆年的手,反被他拉过,双双滚落到地面。 衣冠都乱了,平日里分外注意仪表的荆年,此刻却并不在乎,他笑得闲适而恣意。 “真怀念啊,和师兄待一起的日子。” “莫名其妙,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觉得今天这梦里的荆年尤其反常,开门见山道:“名册呢?如果是你拿走了,好歹跟我说一声。” “根本没有名册这东西。”荆年眯起眼睛,手掌放在眉心,挡去了初升旭日的金光,像山精野鬼一般空灵狡黠。 “怎么会没有?薛长老亲手给我的,全是他给你挑的适龄道侣。” “师兄,你忘了么?”荆年一字一句道。“前些日子在冰湖时,你我二人已结为道侣。” 我倍感诧异,之前梦与现实的差别还只是荆年的武器不同,现在竟连我们的关系也有了质变!我结结巴巴道:“不可能!在冰湖……我不是害你突破境界失败了么?薛佳佳也说双修不是那样的……反正我没同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