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荒啦文学网 - 历史小说 - 将卿在线阅读 - 第6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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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大婚夜

    心中惦念着房中的人,席上凌澈总是心神不定,一时被多灌了两杯酒,干脆借着酒气装醉离了席。

    凌澈原本是不喝酒的,在晋西军中也练出了些。

    说来也怪,晋西并不算偏远,即便军中苦寒,也比那些戍边的将士要好上许多。可他总是在夜间围火时,觉得心中空落,只好用浊酒稍稍填补,渐渐地酒量也长了,心中却空地依旧。

    直到站在床前,看着眼前这个盖着红盖头的人,他才感到自己一直悬着的心落到了实处。

    今日迎亲,看着迎来送往的宾客,凌澈一直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即便是自己时隔数年挣到了这样的军功地位,他也觉得迎娶赵景和是自己在心中都不敢肖想的。可如今,不知不觉间,自己居然也能够和她比肩,接受众人的道贺。

    深吸一口气,凌澈挑开盖头。

    自那时从景王营帐中救下她,凌澈就知道,她穿红衣是极好看的,即便如此,凤冠霞帔下的容颜也着实晃了他的眼。

    可她的眉目清冷,全无半点新妇的羞涩。明明是艳丽的华服,映衬着她冷漠的神情,竟是冰冷得刺骨。

    见凌澈挑过帕子,赵景和自顾自地走到小桌前坐下,示意他也坐过去。

    待他坐定,赵景和才将目光投到他的身上,静静地打量了一会,才开口:“凌将军在晋西军中时日不短,这一番心血应该不舍得辜负。”

    听她仍旧唤自己“将军”,凌澈苦笑了一下,回道:“长公主有何赐教。”

    “晋西候吴策病重的加急信这个月已经连传了三封来,你被陛下压着回西的时间与我成婚,想必也多有无奈。陛下的心思你应当明白,我不会替陛下暗示你什么,你手上的兵权我也不会多加过问。同样地,我不会就此作为一个相夫教子的凌夫人,我会依旧经营我的书堂,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就如同未成婚时一样,不做拘束,两不干涉。”

    赵景和停顿了一下,打量了他一眼,又道:“当然凌将军少年英豪,本不该被我拘束,若是一日有心悦之人,我也会向陛下请求和离。”

    “好。”

    凌澈的回答果断而坚决,赵景和原本在心中酝酿了许久的说辞竟是没有派上半点用场。愣怔之下,就见他举起桌上的酒杯:“既然今日之约已经达成,不如以此酒为证。”

    瞥见外头的朦胧的黑影,赵景和拿起酒杯主动缠上凌澈的手臂,将交杯酒一饮而尽,向他展示空杯,莞尔一笑:“先饮为敬。”

    终于见到她的笑颜,凌澈的眸中不由也染上一丝笑意,他也随之饮尽杯中酒。

    合卺酒并不烈,但仿佛借着这点酒气,他才敢拉住准备起身的人的袖口:“其实,火烧行宫那日并非你我初见。你救过我,在平都郊外的马场里,那个被责罚的驯马师就是我。”

    “你想说什么?”赵景和的眼中有惊诧,但又很快被她压了下去。

    “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太防着我。你有恩于我,我来平都求娶只是为了报恩,别无他求。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像以前一样开怀,去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晋西军会是你的后盾,我也是。所以,不要急着抛开我,让我连个护着你的名义都没有。”凌澈把那张自己一直留着的纸条塞进她的手里,眼中满是期待。

    他期盼着她能够认出自己来,仿佛只要她能认出自己是当初救下的少年,就会收回冷漠的神情,依旧那样偏爱地对待自己。

    赵景和神色复杂地盯了他好一会,才展开那张已经泛黄的纸,念道:“区区黄白之物,勿思报答。大丈夫当于世,不该囚于一隅。”

    她越过小桌,涂了丹蔻的指尖掐住凌澈的下巴,认真地盯了好一会,眸中情绪复杂,明明灭灭,最后笑出声来:“我后悔了。若是早知救下的人会害了哥哥,我宁愿你死在马场,永远不要出头。”

    赵景和松开手,看着凌澈眼中的光黯淡下去,转过身去,轻声道:“那样的话我对很多人说过,他们大多都是些不得意的。人总是能记住雪中送炭的恩情,能出头的人渐渐都成了哥哥的心腹,成为他的幕僚,他朝堂上的助力,他麾下死忠的将士。要不是白秉臣辅佐陛下横插一脚,你也会是哥哥账下的一员。凌将军掌管军队多年,这点拉拢的小手段不会都不知道吧?”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雷,砸在凌澈的心口上。

    他站起身,目光中全是不可置信:“我不信。当时我只是一个无权无势,身份低微的驯马师,就算哪日暴毙,也不会有人问津,长公主殿下何以见得我能够有朝一日出人头地,投奔景王?”

    “确实,像你这样的自然用不上我亲自拉拢。只是当时实在是一个活生生的以德报怨的好例子。那时哥哥有些心浮气躁,待下多有苛责。我只好以身示范,让哥哥知道什么叫做待下宽厚,不拘小节。只有这样,哥哥手下的人才会更加忠心不二。”

    赵景和清亮的双眼看过来,似是要透过他的神情看出些什么,嗤笑道:“你不会当真以为,当时我对你青眼以待?”

    一直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的那一点温情,竟也是逢场作戏。曾经自己那样珍视的一点认同悉数化在她的嘲讽里,在他们的大婚之夜,在他自己以为就能够到那片衣角的时候,狠狠地被泼了一盆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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