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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半日,那使臣才开口道:“太子殿下也是关心您,特意叫我来看看您过得怎么样。 “是。多谢太子哥哥关怀。”赫连勾月依旧低着头,小声回道。 “还有就是......”使臣看一眼他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的样子,心中有些鄙夷,他甚至怀疑自己要是话说得绕一点,眼前这个人能不能听得懂。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您在这里也待得够久了,什么时候准备回去呢?”使臣寒暄不了几句,直接点出了来意,“早些把事情了了,您的母亲也能早入皇室名册,您的身份才能名正言顺,不是吗?” 这个使臣并不知道秦承焘和这个看着软弱的私生子有着什么样的交易,他只是依照着来之前秦承焘吩咐的话,一字一句地转述给他听。 果然,在提到他的母亲之后,赫连勾月的眼中短暂地亮过一丝光芒,又很快黯淡下去。 “我......和母亲这样卑微的身份,并没有奢求能够写在秦氏玉牒上。只是一直以来,关心我的人只有太子哥哥,只要能够帮到他,勾月是什么都愿意做的。” 看着他卑微又柔顺的姿态,使臣稍稍有些满意,可还是假意安慰道:“怎么会,太子殿下最是看中您了,他只有您一个手足兄弟,待到太子殿下他日登基,您和赫连夫人的名字自然都会添在玉牒上。” “是。”赫连勾月没有因为听到承诺而露出喜色,依旧拽着自己的衣袖,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 “那就请殿下尽快了结此间事,毕竟太子殿下的性子焦躁,恐怕等不了多久。”使臣撂下最后一句话,朝着他敷衍地拱拱手,“话已带到,在下告辞。” 赫连勾月连忙站起来,差点被椅子腿绊着,跌跌撞撞了好几步,才把使臣勉强送到门口。 使臣再次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遍,最后目光顿在他的那双碧色瞳孔上,眼中的嫌恶没有丝毫遮掩。 赫连勾月似是没有看到他眼中的情绪一般,只是一味地低着头,没有半点不悦的样子。 直到使臣消失在街角,赫连勾月才抬起头来,方才一直柔顺可怜的眼神瞬时被恨意和狠戾占满。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使臣消失的街道尽头,垂在两侧的手默默攥成拳。 见他面色不虞,一旁的伙计赶紧凑了上来,解释道:“他来得急,通知您的小厮又正巧和您错开了......” 赫连勾月朝着他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道:“没露出什么破绽吧?” “没有。”伙计顿了一下,道:“他进来的时候着实将屋子都转了一遍,可我们依照殿下您平日的吩咐,药都藏得很好,没有叫他发觉。” “那就好。”赫连勾月脱下外衣,有些疲累地靠在椅背上,碧色的眸子里涌起潋滟波光。 伙计没忍住移开落在他明眸上的目光,他眼中的情绪是那样驳杂,映衬得那双碧色瞳孔像极了海底至深之处,游鱼摆尾时泛起的那点绿波,深邃而又灵动,引人注目却危险异常。 瞥见伙计的眼神,赫连勾月突然想起使臣刚才鄙夷的目光,他曲起臂弯,挡住了自己那双漂亮的眼睛,仰靠在椅子上,良久没有说话。 他见过太多人见他第一面时惊愕的样子,或是惊叹或是鄙夷,而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皆是源于他的这双碧色瞳孔。 所有的觊觎、嫌恶、赞美和迷恋,全是他与众不同的眸中异色,这抹颜色代表着他身体里流淌着的雾兰血脉,昭示着他卑贱又不堪的出身。 似是过了很久,赫连勾月才重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他眼中的波澜重新恢复平静,一贯的冷色将眸中碧色浸润得更加锋利。 “近日来做的药给我看看。”赫连勾月敲了几下桌子,朝着伙计扬了扬下巴。 伙计应了一声,从一旁的小柜中拿了一个小盒子出来,打开放在赫连勾月的面前。 赫连勾月拿起一旁的长银勺挑起盒子里的白色粉末,仔仔细细地又端详了一眼,又放到鼻尖轻嗅了一下,点了点头,道:“还不错,给公子的那批送过去了吗?” “已经派了妥帖的人送去了,那处也把银票存进钱庄了。” 赫连勾月抬眸看了伙计一眼,松了手中的银勺,任凭迸溅出来的白色粉末落在桌面上。 他歪着头等了一会,没有等到下文,问道:“没有南阳侯的消息?” “兴许是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去了南阳地界的缘故,南阳侯那处还没动手。” “真是无趣。”赫连勾月眼中流露出一点失望的神情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南阳侯和他的夫人还好吧?他想要的那味药也常常供着?” “是,每隔一段时间,南阳侯就会派人去取,那边的人都按照您的吩咐,每次都给足了量。最近频繁了些,往常三五个月才拿一次药的,近日倒是隔月便拿了。” “抢来的人终究是抢来的,根本不能够全然得到。”赫连勾月叹了一口气,似是在说南阳侯,又好似在说他自己,“这样大的药量,想必他的夫人也没多长时日能活了。” “你说,他夫人是会疯疯傻傻地过一生,还是会在知道真相后去死呢?”赫连勾月撑着腮,眼中流露出稚子般纯真无邪的光来,似乎口中问的只是一个简单的日常问题,而不是一个人的生死。 “小人只是听过苄州兰氏最受读书人敬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