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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如今想升官都这么容易了?” 胡九彰笑说着,随手收好了验传,又见那人目光打到李慕云脸上。 “军爷,这位是……” “哦,他是我朋友,我们一道来的。但他是个读书人,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他能派得上用场的地方?” “嗐,跟着军爷您一起来的,总能找着去处!” 那汉子倒是豪爽,随手查了李慕云的验传,只确定不是从东边来的,就放心引着二人到了靠近关隘一侧的驻军营房中。 二十万的大军,想要叫他们有条不紊的驻扎在一个小小县城中,可是个十足的技术活。李慕云原以为,这阻击叛军阵前小城,定然是风声鹤唳,混乱不堪。但未曾想,潼津县中非但没有半分混乱景象,反而是人人各司其职,井然有序的。 县中不多的建筑都被文官与后勤的帮工给占满了,街上往来奔跑着的,有通传,有信差,还能看到文吏的身影。而驻军则都各自在关隘内扎营,与后勤部队分离开。 感叹之余,李慕云对那位未曾谋面的老将,也生出了些许好感来。 不愧是西北军中的核心人物。才匆匆到任一个月,竟能将后方都治理得如此妥帖,可想他手下的军队,定然只会比后方更加的有条不紊了。 到了营房,李慕云独自一人被隔在了屋外。但他倒也不在意,毕竟隐瞒身份这主意,本也就是他想的。如今见到胡九彰居然被潼关驻军这样欢迎,他心里高兴还来不及。 而胡九彰这边进了里屋,却只在屋内见到个身着轻甲的灰衣大汉。 “卢将军人呢?”引路的张口问道。 “被赵将军叫去关上议事去了。” 屋中人随口说着,还不住往胡九彰身上打量。此人身上的轻甲与胡九彰别无二致,唯独轻甲下的短打颜色有所差别。胡九彰的是肃杀青黑,而此人则是身泛着白的灰色布衣。 这人生得一张方脸,面颊圆滚有rou,浓眉下却是一双炮眼。他这相貌本有些滑稽,但配上那带着些审视意味的严苛神情,便又不叫人觉得如何好笑,反倒是不敢在他面前笑了。 这人一看便知是个老兵。他身上带着只有杀人者才有的肃杀气息,这一点,胡九彰打从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呦,西北军的兄弟,新来的?” 他这话是对着胡九彰说的。 也不知是胡九彰自己太过敏感,还是那人真的刻意为之,胡九彰总觉得,眼前这人看自己的眼神带着些许挑拨意味,不像同军的兄弟,反倒好似对手一般。 “是,新来的,北庭军。” 胡九彰不怯场。他自觉自己无论出身还是资历,都要强于这里的兵,再者如今国难当头,军中倘若攀比挤兑之风盛行,那还如何应战?对手可都是训练有素的大唐边军,况且还都是叛国贼。人家连国都能叛,这厮杀的决心,定然要比关内守军强上一些的。 “哦……” 见胡九彰面不改色,那方脸汉子果然也不再纠缠,只撇开目光,瞧着墙上那张以墨线勾勒出的潼关地形图,看得出神。 “想见卢将军,你就好好在这儿等着,不过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说着,又将目光投向胡九彰身边巡逻兵。 “老郭啊,你也不用在这儿浪费时间,赶紧回去巡逻。看到可疑的,马上拦下。哥舒元帅可是再三叮嘱过,对面越是平静,咱们这边就越不能松懈了。咱们粮草充足,又占着潼关的有利地形。叛军可不一样,他们长途跋涉,一路从幽州打到这儿来。我们耗得起,他们耗不起。所以前阵越是平静,后方就越得提防被他们的探子摸去讯息。特别是出现在城里的生面孔,你可一个都不能放过了。” 那人阴阳顿挫的说着,说到“探子”二字,还斜眼朝胡九彰扫了一眼,也不知这话是说给胡九彰听的,还是在说给一旁老大哥听的。 胡九彰不由抿嘴,他脸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心里却越发觉得,这汉子是在有意针对自己了。 “偌。” 巡逻的大哥倒是十分顺从的点头应了,临走前还道了声告退。 胡九彰见状心里更是奇怪。两军打仗,谁不知道要提防探子啊。怎么这方脸的仁兄还是个人物了,一席废话都这么受待见? 引路的大哥一走,屋内的氛围便更加诡异了。胡九彰还是头一次遇着这种一见面就喜欢跟自己飙着劲儿来的。他可是连对方的姓名都不知道,也不知这人到底看不顺他哪儿点,刚开口第一句,就不对味儿了。 “你打西北来的这儿?” 那人随口说着,目光却有意无意的往胡九彰身上打量。 “打长安来的。”胡九彰没打算在这上面说谎。 “哦……在北庭当过几年兵?” 听他问到这个,胡九彰心里头就有点犯膈应了。他心说老兄你到底姓甚名谁是何身份,怎么就盘问起人来了?再者,胡九彰最厌恶的一种人,就是在军中阴阳怪气排挤同袍的人,要是被他遇着这样的,那他肯定不会与之往来。 “没几年,我看兄台也是个老兵,不知是何处的兵,官居何职啊?” 胡九彰反而眯着眼,主动开口。 他看着这方脸蛋子就喜欢不起来,但好在潼关二十万守军,跟此人分到一个团的概率极小,这时候聊上几句,他也不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