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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虽然还不缺吃喝,将士们心里都乱了,哪还能专心打仗?每天的伤亡都比前一天多,军心溃散,眼看着吴国就要攻进来了! 傅悉越说越气愤,恨得咬牙:“老二真是人头猪脑!打仗是闹着玩的吗?要抢功劳也不看看时候!把你弄垮了,自己胡搞,剩下个瘸子强撑,我……我懂什么!还不是任由他拿捏!” 傅思闻言神情肃然,不怪傅悉如此愤怒,傅忆这次犯了不可饶恕之错。 连傅忆这样养尊处优不识人间疾苦的娇气包都分得清轻重缓急,大敌当前,陈州守着的不仅是一州一县安危,更是整个大楚的国门,是千家万户黎民百姓的性命。 陈州若失,楚国危矣。 但愿傅忆能够悬崖勒马,否则,傅思就算担上欺君犯上的罪名,也要把他这所谓的钦差拉下马! “你现在是主帅,无论别人怎么乱,你自己要定住心!”傅思目光沉着,大掌拍在傅悉肩头,“你是傅家的男儿,你担得起这天下重任,也必须承担起来!” 这是平生头一次,傅悉被同龄人用这样满含期许与信任的目光看待,他感觉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强烈地跳动着。 他,傅悉,真的可以吗? 担起天下,那可是天下之主的权力与责任。 傅悉眼圈有点热,那个位子,他想了十多年。从小,贵妃就对他说,孩儿你现在是大楚最尊贵的皇子,将来一定是大楚的主人。 他也一直这样以为,觉得承继皇位是顺理成章的事:还有谁能跟他争呢?老二病怏怏的,活了今天没明天的;老大更不用说,不祥之人,在蜀州过一辈子已经是受到宽待了。 剩下几个,要么出身不高没有外戚倚仗,要么就是年龄太小不成气候,根本不足为惧。 因此,傅悉从小自视甚高,却疏于学习,无论文武都不上心——反正学不学皇位都是他的,他娘可是贵妃呢! 后来,一切都变了——病秧子精神焕发,灾星有了神明庇佑。而他,发现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出身根本是一场骗局。原来文安才是贵妃所生,贵妃无子,所以偷换了他。 最开始是惊恐,然后是愤怒,傅悉后来多少次午夜梦回,又后悔一时冲动,捅破这层窗户纸。 他糊涂了十几年了,接着糊涂下去有什么不好?虽不是母妃亲生,可母妃待他有哪点不如亲子? 如今与贵妃离心,皇位无望不说,家也散了。 傅悉想着想着就鼻头一酸落下泪来,趴在傅思肩头就放声嚎啕,“呜呜,大哥,我什么都没了……我娘不疼我了,我夫人也不理我了……老二也欺负我,我好怕会死在这啊!大哥,你管管他啊!” 傅思:“……” 说着国家大事呢,怎么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好歹也快十八了,人家傅忆这年纪都能把自己一头撞死了,老三你能不能男人一点! 嫌弃归嫌弃,但傅悉这份真心,正是傅思所看重的。既然他喊了大哥,傅思不得不尽一个大哥的责任。 拍了拍傅悉后背,“别哭了。听说,来之前,你和贵妃吵了一架?” 傅悉呜咽着“嗯”了一声,因为身世之事并未闹开,摸不清老大知道多少,便不肯详说。 他那点小九九当然瞒不过傅思,把他从自己身上摘下来,傅思认真地看着他道:“哭得差不多就打住。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娘就你一个儿子,怕你吃苦,拦着不让你来,既然来了,就混出个样子给她看!你要是觉得后悔同你娘吵架,回去好好磕头悔过,就没事了。” 之前傅悉一直觉得贵妃不让他上战场,是怕他立功,不好约束。现在听傅思所说,茅塞顿开,知儿莫若母,他能不能立功,贵妃还不知道吗! 想到临别时贵妃不舍的神情,傅悉心头骤暖,泪眼朦胧地看傅思,“我们……还回得去吗?老二这么乱来,我们会不会全死在这啊……楚国会不会亡国啊?我不想死,我媳妇还没给我生儿子呢……大哥,你管管他啊!” “让你别哭了,还哭!哪有个三军主帅的样子!”傅思把烂泥一样坐着的傅悉一把提站起来,“听着,我们不会输!我们都要活着回到京城!百姓会夹道迎接凯旋的队伍!现在就撑不住了,有朝一日整个楚国都倚仗你,你还能向谁哭?” 傅悉愣住,老大被老二刺激疯了?这话里的意思,是想捧他继承皇位? 那可是皇位啊! 老二发疯发狂,贪功独断,不就是为了皇位吗?难道老大就不动心,这是在试探他吧! 稳妥起见,傅悉一改往常的轻狂,小声道:“大哥,论长论贤,楚国还是得靠你……我,我不行的……” 现在确实是不行,还得磨炼。傅思道:“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和你绕弯子。说出来或许你不会信,我对那个位子,其实并没有兴趣。” 傅悉怀疑地看着他。 “旁人看来,生于皇家,是天大的幸事——荣华富贵权力荣耀,享之不尽。” “难道不是么……”傅悉小声。 “你觉得皇家好,是因为你没见过更好的。皇家也不是万能的,有的人和事,就算豁出去天下,也是换不到的。”傅思想到远在千年之外的商榷,目光温柔。这边战火纷飞,乱成一团。让商榷的梦境这样糟糕,傅忆真是可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