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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尚未睁眼便知道自己到了哪里,便假装做梦,鼓了鼓腮帮子,翻了个身,埋在枕头里继续睡。 还在装甚么?燕赤城的声音在他耳畔拂过,身边的被褥一陷,显然仙君坐在了他的身边,醒了就起来吧,喝碗醒酒茶。 石头不甚满意地扒拉开眼皮子,果见仙人散着一头发坐在自己身旁,玄白两色的衣袂半盖在自己身上,那双幽碧的眼睛里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简言蔽之,望而生畏。 石头小心地缩了缩肩膀,小鸟似含住递到嘴边的茶盏,乖乖仰着脖子,一小口一小口喝了,一滴不敢落,全然没有宴会上大快朵颐的样子,看着有些可怜。 燕赤城低低地叹了口气。 你羡慕薛灵镜吗?石头避开他的目光,垂头问道。 羡慕的。燕赤城在他看不见的角度亲了亲他的发丝,有时候很羡慕。 有什么好羡慕,他就是个混蛋。石头小声嚷道,给我下蒙汗药,把我卖给你。 羡慕你对他好,你正眼看他,你能和他一个桌子吃饭。燕赤城仍盯着他,像鹰隼对猎物似的,仍由它飞来飞去,却从不将它放出自己的狩猎范围,羡慕你不在乎我遭天劫,却不愿意他死。 石头哑口无言,半晌才道:你也太锱铢必较了 他不自主地往后缩了缩脖子,想跑,才听得哐啷数声。 他应声低头,下意识发出一阵低呼只见双手腕上都束了两个细细的银圈,圈沿系着细链,蜿蜒着锁在床头的雕漆彩柱上。 第32章 积雨又成云(二) 室内安静了数刻,石头晃了晃双手的银环,过了许久才不可置信道:燕赤城,你这是在干什么? 小惩大诫。燕赤城淡淡一笑:我说过,不要插手武陵的事。 你是说过!石头怒道,可我没答应你! 现在答应也不晚。燕赤城敲了敲他的额头,从案上拾起一张信笺,薛灵镜说事已至此,不需要外人继续介入。 石头抓过那张纸,反复看了,果真是薛灵镜的笔迹,不免又惊又怒:好个负心汉,上一刻还在与我把酒言欢亲密无间,下一刻就管我叫外人燕赤城,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倚仗权势,威逼他写的? 燕赤城轻轻叩了叩桌面:如何威逼? 石头一愣,支吾道:我怎么知道你挠他痒痒? 燕赤城挑了挑眉。 石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别开脸,耳根着了火似的,微微发红。 像逼迫你那样威逼吗?燕赤城挨上前咬了咬他的耳垂,顺势把他按倒在床上,一头未束的直发霎时散落,如一张网般把他罩在里面。 石头象征性地挣动两下,不知是不是饮过酒的缘故,身上很快热了起来,燕赤城冰冷的手掌卡在他的颈边,微微用力就把他禁锢在床上,像把他按在了案板中央,他仿佛一尾银鱼,蜷着尖尖的脑袋,只能在燕赤城的虎口间胡乱地游动。 唔唔石头微微张开嘴,任仙君亲他咬他,脑中一片空白,一时间把什么武陵派薛灵镜都抛在了脑后,整个儿坠进了燕赤城的网里。 一直到次日凌晨这一场酣事才算是终了,石头爬起来的时候只觉神清气爽通体舒泰,恨不得跳起来蹦个三千丈,然而这股鲜活劲在对上床畔的仙君时顿时散了个干净,石头立即抱着膝盖往墙角缩成一团,不满地嚷道:你怎么还在啊? 燕赤城正在擦他的那杆白缨枪,见石头醒来,便将长枪倚着墙边一靠,转过头问:我给你打点水,擦擦身上? 石头唔了声,点了点头,忽听得耳边淅淅沥沥的雨声,问道:外面怎么下雨了? 夏至了。燕赤城轻道,常易打雷。 石头皱了皱眉,撇着嘴,总觉得有些不对。 燕赤城倒了杯清茶让他漱口,他忽地反应过来:你怎么还不解开我?不是说只小惩大诫么? 燕赤城垂目道:雨停了就解开你。 他话音未落,天边炸开一道惊雷,将昏暗的室内映得透白,石头惊叫一声,直缩进燕赤城怀里。 燕赤城揽着他,抚着他的肩膀安抚道:莫怕。 石头呆愣愣缩着,一颗心也随着这惊雷狂跳了数下,他抬头看向仙君,只觉雷闪中燕仙君的脸被映为黑白两色,一半惨白,另一半藏在暗影中,看着有些骇人。 他有些想躲开,第二道雷霎时当头劈落,他下意识一抽搐,整个人在床上打了个挺。 不对不对不对石头从燕赤城怀里挣出来,拽着仙君的前襟颤声道,这不是寻常天雷,不是寻常天雷!你瞒了我什么燕赤城?你们瞒了我什么? 燕赤城安静地看着他,一言未发。 石头用力地拽了拽手腕上的银链,只见这银链越拽越长,丝毫没有松动之势,他猛地抬头,狠狠地看着燕赤城,那目光不似寻常撒娇使泼时的嗔怪,而是又怒又利:燕赤城,给我解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