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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霍同没办法有一点的松懈,也不敢有一丝的松懈。 他赤着身踏进了浴缸,咬着唇用热水舒缓着身上的不适。 耳边一点细微的声响,霍同瞳仁里骤然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但很快,他的警惕去了,“小曜。” 霍曜皱着眉看着他身上的伤,漂亮的眉眼拧了起来。 霍同不动声色侧了身,将更加狼藉的一面隐在身后,他拉过浴袍迅速起了身,拿着湿漉漉的手指捏着他rou呼呼的脸蛋,“怎么偷偷进来了?” 霍曜的目光仍是落在他未来得及遮掩的痕迹上,“爸爸答应我,过了年送我去你以前的学校。” 霍同皱了眉,这孩子才六岁,在那所学校中,他们都将被隐去霍氏子弟的身份,作为一名普通权贵的身份入学,而那所号称联邦军校预备役的学校是出了名的严苛——那个alpha倒是舍得。 这般想着,霍同半跪下来。 “小曜……” 霍曜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似得,将脸蛋埋进了他的肩膀:“我想学很多东西。” 他蹭了蹭,“以后我还可以保护默默,保护哥哥。” 霍同无奈笑笑,抱住了他小小的身体,很是疼爱的模样。 然而霍同内心无法自抑地涌起一阵厌恶,但他必须要完美无暇地装得爱他、疼他。 他想起了这孩子刚出生的那年,哥哥那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rou的样子,那阵子,整座老宅上上下下漂浮着一种讳莫如深的阴云,便是那个alpha,也少见地如临大敌,履薄临深。 所以,他无法不迁怒这个襁褓中的婴孩,就像迁怒自己一般。 可是他现在不过是alpha为这孩子铺设的几颗棋子之一。 他强自压下心头各般复杂情绪,只亲厚地笑了笑,“好啊,我可记住了。” Alpha困囿他,他又岂能甘心被困囿。 当然,那时候的霍同还不明白,那个alpha对人性的洞悉之深并没有谁能轻易地摆脱。 * 一年一度的霍氏祭典依旧盛大,今年的祭典又多了一个Omega,霍同牵着霍曜的手一同站在了神情肃严的霍氏家主身侧,这位家主正值春秋鼎盛的年纪,在他背后,象征着权杖的鹰徽森严地俯瞰着众人。 规矩再次被打破当然不会引发任何的疑义,最多的只有霍氏的二叔自言自语的一声感慨,“世道真是变了。” 但是他的面上并不敢露出半分的不满。 零点一到,中心区的新年钟声敲响,城市上空顿时陷入了一片烟花的海洋,街上挤挤挨挨都是参与跨年的人,四处洋溢着辞旧迎新的喜乐,从不染一尘的落地窗看下去,热闹纷呈,好一个的烟火人间。 一方大屏幕上,拥有军方背景的总统发表着新年贺词。 “新的一年,愿我们依旧拥抱民主与平等。” 总统先生一身合体剪裁的西装,他的眼神坚毅、笃定,没有人不会信服他说这句话时的真心。 当然,政客们永远都是再好不过的演员。 细微的咻的一声,屏幕暗了下来,浓黑的液晶屏上渐渐倒映出了两个人,他们赤身裸体,懒洋洋地依偎在一起,身边散落着些空酒瓶,一方湿漉漉的烟灰缸已经堆积了厚厚一层烟头,房间里烟雾缭绕着,玻璃房内卷绕着一股颓靡的气息。 “我是不是老了?”孟进轻轻吐了口烟,按了按眼角,望着屏幕中的自己。 “没有。”范远之否定。 孟进笑了,他换了个姿势,很自然将手中的烟头递给范远之,对方顺手接过掐灭在那湿漉漉的烟灰缸里。 望着玻璃天幕外此起彼伏的烟花,孟进说,“又一年了。” 他低声呢喃,“连孟岩也离开了。” 他突然笑了起来,“我是不是太过高估自己。” 他的锐气、他的意气风发已被现实磨得仅剩下一片灰暗。 在那一刻,孟进突然意识到,这个社会的框架早已牢牢地被alpha固定死了,任何群类在这个既定的框架里面,都只会顺应着注定的结局发展,无论如何挣扎。 “真正的O权斗士!”“第一位进驻总统府的Omega!” ——无论他的高头衔有多少,但最终证明,他只是在这个框架下姿态比较好看的Omega而已。 然而如今,他连维护的姿态也开始已经力不从心。 “这并不是你的问题。”范远之说。 “是啊,怎会是我的问题,”孟进笑,“我已经做了那么多,我已经做了那么多!可是啊——” 他眼神中浮出了一股怨毒,“并没有什么变化。” “霍氏依旧只手遮天,我们呢?” 他继续笑了起来,“不过是某个阶段的稳定剂罢了。” 曾经的他,游刃于霍氏与其他阵营间,人人都敬称他孟先生,他享受着无上的尊重,几乎像是要成为上帝,他笃定自己将改变这世间的一切权力规则,可最后,他终于意识到,在这个社会中,他所有的辉煌不过建立在那个躁狂症病毒上,像是一个依托于虚空的乌托邦,只需一个小小的契机,便碎为齑粉,并不会改变任何现状。 兴许真的是老了,孟进已经开始回忆了。他想起了那个深夜的小酒馆,防水的毡布不堪风雨般摇晃,冷风不遗余力地透进来,李响抿了一口热辣的酒,对他说,“希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