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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调变得怪异起来。

    从楼梯交隔处的窗户往外看到的月亮变成了交替的金色和黑色,仿佛是一个不时断电的圆形灯挂在一块黑布上。

    越往上走眼睛所能看到的场景越像是油画。

    到7层之后目所能及的地方都由点状的笔刷和不很直的线条组成。

    不过手碰到东西的触感证明周围的东西实际上没有发生变化,也就是说他其实并没有处于咒灵的领域之中,只是对方的术式效果比较特殊。

    那就还有处理成功的可能。

    从变化的方向判断咒灵的本体大概在所谓的‘11楼’,狗卷棘一边警惕着一边持续计数走到了第10层。

    再往上一层——

    在那个瞬间, 狗卷棘的眼前呈现出两幅重叠在一起的画面。

    彻底变成点画派油画的十一楼和有如接触不良一样闪烁着浮现在眼前的正常的天台之门。

    究竟是怎么回事?要直接在这里试着击溃吗?

    张开嘴准备使用咒言的同时, 狗卷不知为何伸出右手握住了通往天台之门的把手。

    下一个瞬间。

    感受到手下毫无压感——糟了是陷阱——

    结果推门摔入了在资料里没有丝毫报告的天台。

    眼前的景象又一次切换了。

    油画的色彩褪去, 冲击性的画面是由完全真实的笔触呈现的。

    自己的周围散落着尸骸。

    有一部分仿佛是被什么酸液腐蚀了已经不能辨别人形。

    有一部分像是被野兽啃食留下断骨和粘连的碎rou。

    有一部分则是皮包骨头的干尸,脸上还依稀可辨惊恐的表情, 可能是渴饿而死。

    这一次似乎是切切实实进入了异空间, 进来的门消失了, 而能看到的天台面积已经远远超过这栋破烂建筑的底面积。

    也就是说, 是大量的尸骸。

    ——没有发现死亡人员,是因为死者都是进入了天台而再也没能离开吗?

    难怪没有天台的情报。

    咒言师依旧冷静地思考着。

    即使到此刻自己已经落入难以逃脱的陷阱, 目标咒灵的真身依旧没有出现。

    狗卷又仔细地环视了一圈整个天台。

    这一次他发现了第一次错过的什么。

    倒在比饥渴而死的人类尸体更靠近天台边缘的地方, 因为色调和重新恢复了珍珠色的月光接近而被他忽视的——

    是一个依旧活着的女人。

    深红色的长发蜿蜒在天台的灰色水泥地上并不显眼, 看起来更接近黑色。

    皮肤则是一种苍白近死的铅灰,和她身上穿的牛奶白的丝绸长裙比起来,似乎还是裙子的颜色更具有生气。

    如果不是胸口依旧有着微弱的起伏,她看起来就像一具尸体。

    一具美丽的尸体。

    没错,即使气色极差,女子的脸还是拥有能让观者在一瞬间停止思考级别的美丽。

    那是一种会让周围的寂静都变得不再恐怖的美丽。

    “醒来——”

    下意识地,狗卷使用了咒言。他没有感受到任何反噬。

    躺倒在地上的女子的眼皮颤抖起来,然后静止了一瞬。

    一双钢蓝色的眼睛缓慢地睁开。

    她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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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不能正常说话吗?”自称叫‘克拉丽丝’的女子站起来比狗卷棘要高半个头。

    醒着的克拉丽丝在月光照耀下像一朵银色的花。

    深夜的天台上寒风持续吹着,把女人身上一件单薄的裙子吹得裙边卷起又垂落,红色的长发乱飞,发丝有三分之一几乎糊在脸上。

    她赤着足站在水泥地上,镇定地伸手整理头发,脸上没有半点惊慌失措。

    “鲑鱼。”亚麻色头发的少年回以一般人听不懂的饭团语。

    带着对咒灵没有丝毫抗力的普通人,又处于目标情报不明的状态,本该紧张起来的狗卷却不知为何还能镇定地和克拉丽丝对话着。

    “沟通不畅可不行。”红发的女人微蹙着眉毛,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尸骸,接着把双手举到胸前。

    她迅速而准确地连续做出十几个不同的手势。

    苍白的手指翻飞起来像是鸽子的翅膀。

    “ASL不通吗?诶——是我犯傻了。”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用右手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这里是日本来着。”

    她回忆了什么片刻,然后重新用双手做出手势。

    这次狗卷看懂了。

    克拉丽丝在比划的是日本通用手语。

    接着两人终于能一个使用手语,另一个用日语交流情报。

    “原来你是处理这种超自然事件的专家吗?”克拉丽丝认真地看着少年表达的意思,问道。

    无法用手语简单的词汇表达‘咒灵’这么复杂的概念,狗卷只是大概‘说’明了现状。

    ‘请紧跟在我身边,这里非常危险。’他‘说’道。

    无法从长相准确推断克拉丽丝的年纪,但总归要比狗卷大得多。作为年长者的女士用奇异的目光凝视着身前表情严肃的少年,微微弯身,凑近露出一个杀伤力极大的微笑。

    “那就有劳你保护我了。”那是无法引起欲念而只能引起震动的微笑。

    在狗卷滞住的同时,天台上的空气突然粘稠了起来。

    不,应该说是周围的咒力从特定区域开始粘稠了起来,仿佛一笔笔颜料正被涂抹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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