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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渊绚愣了一下。

    她这次没再低下脑袋,而是侧过了脸看向身后,就像许久之前看向哥哥一样。一切都是那么的相似。

    鬼使神差地,渊绚也问了他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当我的第一个读者?”

    “因为,”涩泽龙彦说:“这是能让我感到期待的事情。”

    他握着渊绚的手掌,带着笑意的面容稍稍低下,面颊贴着渊绚的额角,“我听说,文字会泄露其主人的内心,会将心底里埋藏最深的感情融入其中,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我很期待,绚会写出怎样的故事来呢?”

    是幸福的还是悲哀的,是平静的还是愤怒的……

    被涩泽龙彦的气息彻底包裹的时刻,渊绚的心中忽然诞生了一种想法。

    她曾经听到过一种说法,有人告诉她,在血脉至亲之间,会存在着常理难以解释的感应,一个人能对另一个人的遭遇感同身受,即便他从未经历。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她是否能够想象出哥哥曾经的经历?在那些他们被迫分离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情,是否也能在她的想象中重现?

    抱着这样的念头,渊绚决定写一本小说——关于她的哥哥,与别天王的相遇。

    她觉得,或许那种说法的确是真实的。

    夜里渊绚做了一个梦,她久违地看见了哥哥,他变得愈发消瘦,眉眼间满是疲怠,他伏在一张简陋的桌子上写东西,渊绚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他的身边注视着他。

    偶尔,他会从纸张中抬起脸来,将目光投向她的方向,他的目光温柔而又悲伤。

    哪怕是在睡梦之中,渊绚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她觉得自己的心也开始阵阵抽痛,几乎要因此落下泪来。

    但她的视野却出奇的清晰,完全不像是在梦境之中。她甚至能够清楚地看见哥哥的瞳眸,她看见他的眼睛里倒映出她的身影……

    不对,不是她的身影,而是——别天王的。

    第二天的早晨,渊绚醒过来时,厚重的窗帘遮挡了窗外的景象,她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在她的床边静静地站立着一道身影。

    别天王的身影。

    在光线黯淡的房间里,别天王的身上似乎正在氤氲着微弱的光,她的脸清晰可见,和渊绚一模一样的面容依旧无悲无喜,空洞的黑色眼睛就这样沉沉地注视着躺在床上的渊绚。

    渊绚忽然开口了,“那是你的记忆吗?”

    她从床上坐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别天王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那是你的记忆吗?”

    别天王一言不发。但渊绚说到第二遍的时候,她似乎有了一点点反应。

    她的眼睛动了一下,转向了房门的方向。

    渊绚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房门正在被人打开,她从门缝里瞥见了一片白色的衣角,还有同色的发梢。

    她下意识去看别天王,却发现她又一次消失了。

    ——就像是在躲着涩泽龙彦一样。

    “早上好,绚。”

    涩泽龙彦走到窗边,他拉开了窗帘,充满暖意的光线透过玻璃窗落在他的身上,恍惚间渊绚竟觉得他似乎也在氤氲出薄薄的微光。

    她花了一小会儿来适应亮度的变化,而后轻声回应对方。

    “早上好。”

    “哥哥”这样的称呼,渊绚依旧没法对涩泽龙彦说出口。

    涩泽龙彦问她:“今天要做什么,绚有计划了吗?”

    渊绚点了点头,她小声地回答:“我今天,想要写一些东西。”

    她很少出门,这是她大部分时候的日常。但涩泽龙彦并不会每天都在家,他有时候会出门,渊绚从不会主动问他出去做什么,而当他在家的时候,渊绚总能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看到他。

    涩泽龙彦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小羊绒短披风,披在了渊绚的身上,他帮她扣好扣子,渊绚自觉地坐在了凳子上。

    他从抽屉里拿出梳子,“还是写信吗?”

    这一次,渊绚摇了摇头,“我要写小说。”

    听到这话的涩泽龙彦正在编辫子的手顿了顿,“是吗。”说罢,他用发带将辫子束好,摸着渊绚被打理好的头发说,“真好啊。”

    第1卷 第7章

    『那给世界带来了悲哀与痛苦的战争,终将因某种不容反抗的力量而终结,那是它注定会迎来的末路。

    而那些力量则将会成为世界的基石,铸成美丽新世界。』

    相比于开口说话,在纸张上书写,对于渊绚来说反而是更加简单的事情。

    她很努力地想象着哥哥与别天王的相遇,同时也是在让自己进入那个并没有她存在的世界里。

    发表过作品的小说家们,哪怕只是稍微有一点点名气(或者根本籍籍无名),也有可能收到读者的来信。这一点从渊绚投出她的第一篇稿子——也就是那封信之后,她就已经知晓了。

    距离那封信被登载在报纸上已经过去了好几年,期间她陆续收到了几十封读者的来信。除去第一次是和田编辑送去孤儿院里给她,后续的读者来信都是涩泽龙彦带回来的。

    “因为我在报社里有认识的人。”涩泽龙彦是这样跟她解释的,他还说,“如果绚写了新的稿子,我也可以帮你投过去。”

    涩泽龙彦非常富有,他从不吝啬在任何地方挥霍他的财产,仿佛源源不竭。正因如此,他认识的人——或者说想方设法渴望认识他的人,一直都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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