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嫂篇第二十二章终章

    镇中学这几年刚刚落成，音乐课只是不受重视的科目，所以李云香这个音乐老师是个闲职，一共十个班，她的课两天就能上完，剩下的一周时间就是坐办公室看看音乐教材，备备所谓的课，朝九晚五，好不清闲。当然办公室里没人不知道她是镇长的女儿，同事们也不敢说闲话，领导们就对她多多照应。云香一开始还觉得不好意思，时间久了也就更加大胆，干脆班也不坐了，经常迟到早退。

    这天上午，云香又早退了，她中午约了美珍到城南，特意选了没有熟人的小饭馆。这家饭馆开在小弄堂里，门店小，跟巷口左右两边大街上的商店相比毫不起眼。但这里胜在干净，人也不多，只有一两桌的客人，云香刚找个两人座坐下就看到美珍进了门。她气质淡然，随意地穿着素白的单衣外面罩着一件粉色的开衫，黑色裤子松松地穿在身上。美珍的打扮刺痛了云香的眼睛。她虽然年轻，但因为爱美总是脸上带妆，粉底、口红这些是必不可少的，今天还特意画了个精致的妆，收了以前艳丽的风格，穿了一套长裙风衣，特意做淑女打扮。这样细致精心的打扮在美珍随意打扮的衬托下一下子成了一个笑话。她忍住内心的慌乱嫉妒，依然稳坐在椅子上，只是招了招手，强颜欢笑着：“美珍姐，这里。”

    美珍原本蹙着眉在店门口逡巡，被云香一叫喊就寻声玩过来，满脸带笑地走了过去，径直坐在她的对面，才开口：“云香，怎么今天想起找我来了。”

    “请你吃顿饭不行呀，我买单。”云香转了转眼睛，一脸天真地跟她插科打诨。

    一时间两人就凑在一块儿点菜，美珍点了两道素菜：松仁玉米、果仁菠菜。云香见她点的都是素菜，劝她：“美珍姐，你怎么吃这么素？别客气呀。”美珍只是一笑：“没跟你客气，我一直都吃的挺素的。”云香也不跟他客气了，招手跟服务员点了酸菜鱼、辣子鸡丁外加一道胡辣汤。

    菜一上来，云香就拿起筷子就吃菜，嘴里念叨着：“饿死我了，早上都没顾上吃饭。美珍看她毫不客气，也开始吃饭。一时间谁都不张嘴说话了，美珍在心里琢磨着云香的来意，毕竟两人平时也没有什么来往，难道是什么鸿门宴。云香是觉得自己现在是孕妇要多吃点儿，心里倒是不为难，打定主意开门见山。

    美珍吃了一口酸菜鱼，酸的倒牙，又夹了块鸡丁，辣的发麻。她又把筷子伸到菠菜盘里，夹了一筷子到碗里，终于顺口了。然而对面的云香吃得很香，似乎酸辣都正好。美珍开始纳闷：“云香，这菜不酸、不辣吗？”

    “啊？”埋头苦吃的云香听了她的话停下筷子，抬起头来笑着看她，笑得别有深意，“我现在就爱吃又酸又辣的东西。”

    “...  ...”美珍听到心里怪怪的，又说不清为什么，接下来吃了什么她也不在意，只是看着云香吃得大汗淋漓，红光满面。

    吃完饭，两人守着满桌的杯盘狼藉相对而坐。美珍拢了拢薄薄的开衫，双手抱臂地倚在椅子上，看着对面擦嘴的女人，看她到底卖什么关子。

    云香扔了擦嘴的纸巾，拨了拨刘海儿，一本正经地开口：“美珍姐，你要不要考虑和阿明哥分开？”

    “为什么？”美珍眉毛一挑，心里没有太惊讶，只是觉得好笑，她怎么能如此理直气壮。

    “我也不想跟你绕弯子，你应该知道我从小就喜欢阿明哥，要不是你，我们早就在一起了。”云香一脸愤然，眼神犀利，拿手指着美珍控诉自己的不满。

    “那又怎么样？当初是他追求的我，我也没有逼着他和我过日子。”美珍心里膈应，面子要端起来，只是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手臂。

    “可，可我现在怀孕了？”云香满脸得意，拿眼睛觑了美珍一眼，也不装友善了，一下子趾高气扬起来。

    “怀孕了？谁的孩子？”美珍这次是真的惊讶，她双手一下子抓住桌沿，倾起上身追问。

    “当然是阿明哥的了。”

    “不可能！”美珍一口否定，又觉得不妥，改口道：“你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

    “我们，我们早就好上了，至少比你想得要久。杨mama知道了也一定很高兴，到时候你可能就会被直接赶出家门了吧。我今天跟你谈，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你们直接离婚，这样对大家都好。”云香手里勾着自己耳畔的一缕长发，一边勾着它转圈一边“好言好语”地劝说。

    “那我要是不同意呢？”

    “不同意？你想让那个盗窃犯一直等着你？”

    “你...”美珍一时慌了，没想到她竟然知道，美珍以为两人掩饰得挺好。又看她一脸笃定，又觉得她不是在说谎。

    “不要害怕，阿正哥不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他。你回去和他离婚，店子给你，我们可以净身出户，只是你要保证这辈子不要和他有任何往来。”云香一看她松动的神色，就知道快成了。

    “好，我答应你，我也绝对不会去找他，只希望你也管好他别让他来纠缠我。”美珍强自镇定，装着波澜不惊的样子，内心早已波涛汹涌了。她正愁没办法脱身，没想到天上掉馅饼了。

    云香看她答应得这么爽快，只是觉得自己的愿望达成了。心情一下子欢快起来，不自觉就多说了两句：“没想到你眼光那么不好，竟然喜欢一个劳改犯。他也算得上是你小叔子吧，虽然不怎么来往。”

    “...  ...”两句话把美珍说得愣住了，她冷笑了一下：“你管得也太宽了吧，明天我就把你的阿明哥还给你。”

    云香也不笑了：“你说的，明天你俩就去县里扯证离婚。”说完，她就拎着包走了。

    美珍自己也觉得好笑，跟她一个丫头片子计较什么，她连杨明的真面目都看不清。又想到她可以在这场痛苦的婚姻中抽身出来就浑身轻松。

    第二天，杨明就和美珍去县城离婚。云香竟然还特意请假在民政部门门口等着。她在杨明进去之前就一直揽着他的胳膊撒娇：“阿明哥，我等你哦。”

    美珍内心毫无波澜，只是觉得可笑，心里想着，她这会儿不怕声张了？杨明则一脸无奈，把她的胳膊松开，冲着美珍干笑了一下，就跟她进去办手续。

    办手续很快，两人又没有财产纠纷，店子归美珍，杨老太住着的房子归杨明。不过二十分钟，两人就出来了。出了门，杨明还假惺惺地跟美珍说：“美珍，是我亏待你了，我...”

    毕竟一起生活了几年，美珍知道他下面又要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立刻打断他：“不用了，云香也不希望我们有往来了，以后不要来往了，我也要往前看了。”

    杨明原本一直都觉得自己没有错，即使是背着她和别的女人搞到一起，谁让她不能生呢。但是，当拿到绿色的离婚证时，他才恍然地有了愧意。可他也做不了什么，没想到干巴巴地说几句安慰的话也被美珍拒绝了，他也就住了口。

    两人就这样在门口分道扬镳。杨明的胳膊被兴奋的云香死死拖住跟着她上了等在一边的汽车-镇长的专车。而美珍则走向了在另一条街等待着的杨正。美珍头也不回地走了，听到后面的车声，她没有回头，只是越走越快。听到车的驶离，美珍慢慢跑起来，迎着东南方的阳光奔向了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