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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这个认知比较惊悚,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已经不在现实世界里了。 车厢里比之上午的喧闹要沉闷了一些,新人们几个小时里想尽一切办法,却依旧无法改变现状。 在崩溃边缘来回徘徊之后,大部分的人都开始面对现实,试图从老手们的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 人类的适应能力其实很强。 车窗外的天空中,太阳似乎在融化,炽烈的岩浆染出了一片漫无边际的火烧云,整个世界都仿佛被笼罩在这铺天盖地的暖光里。 让人有一种莫名的窒息感。 人群中四处穿梭左右逢源的司绮跑过来,大大咧咧地在白玦对面坐下,问:“怎么样帅哥,你要单打独斗,有没有搞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根据我的经验,按照这个速度,入夜之后火车怕是就会停了。” 白玦右手手指扣起来,在旁边的玻璃窗上敲了敲,说:“既然没法儿逃,就只有等进站。” “就这样?”司绮无语地看着他。 “这还用得着说嘛,不管是谁把我们放这儿,肯定不可能让我们这么容易就逃出去呀,要想走,估计还得吃透这里边儿的规则。” 见白玦没有反应,司绮又神秘兮兮地俯身靠近了点儿,小声地说:“那边有个老手说过人多比较有优势,愿意带着新人,现在已经有好几个人加入他的队伍了,怎么样?你要不要去?” 白玦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蹙眉道:“关我什么事?” 听了这话之后司绮反倒开心起来,眼神中却还带着点鄙夷,说:“我就知道只有蠢人才会相信那种,什么情况都还没摸清呢,就上赶着当别人的棋子了,看上午那几个人吓得那样儿,这才几个小时呀,以为逮着根稻草就能往上爬了,要我说啊……” “司绮!” 白玦正被司绮的碎碎念烦得有些不耐,一个喊声突然拯救了他的耳朵。 声音不是特别清亮,语调微微上扬,要让白玦来形容的话,就好像是窗外正正好的夕阳,不带攻击性的、懒散的、暖烘烘的。 细细琢磨,语调却又有一点软绵绵的上扬,勾得人心痒痒。 关键是,这声音在他听来简直再熟悉不过。 难以置信地僵了片刻,白玦歪过头看了一眼。 是个穿黑T的男生,皮肤很白,眼神透着些显而易见的无辜,从白玦的角度看过去,夕阳的光刺进他的瞳孔里,眼睛像是琥珀色的玻璃珠子,脆弱易碎。 “嘿!你来啦,”司绮一脸兴奋地冲他招手,“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哈......” “不用介绍了,我们认识。”没等司绮说完,男生便自行开口,伸出右手,嘴角的笑意并没有染上那双漂亮的眸子,相反的,眼神里有一丝一闪而过的悲伤,稍纵即逝,白玦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好久不见,白玦。” 盯着他沉默了片刻,白玦还是抬手轻握了下,和记忆中的一样,像是细腻的冷玉。 双手一触即放:“好久不见。” 白洛川嘴角的笑意上扬了一个弧度:“居然在这种地方又遇到了,缘分呀。” 白玦低下头,看不清眼神,笑得却有些意味不明,轻声说道:“谁说不是呢......” 声音小得随风而散。 这趟诡异的旅程可真有意思。 “喂!”被忽略了的司绮不满地抱怨,“你们怎么认识的呀!白玦你不是第一天来吗?还有洛川,你之前不是都和我呆一块儿的吗?” 白玦将胸腔的气息一点一点慢慢吐出去,垂下眼帘,淡淡道:“在外面认识的,不关你的事。” 何止认识,这是他从高中到大学,认识五年、在一起三年的初恋。 是那个让他在漆黑冰冷的深夜辗转反侧的人。 “靠,过河拆桥啊,举报了,后台封你号!” 白玦点点头:“随意,我小号多。” 司绮:“......”酷哥你稍微有点腹黑。 正想再说点什么,一旁的白洛川骤然出声,脸色严肃:“快开始了,看外边。” 白玦顿时感觉有光线在手背上飞快地掠过,扭头看向窗外。 前一分钟里明明还如同燎原之火一般的火烧云像是动画制作里被点下删除键的画面一样,随着火车的前行,一点一点地往后倒退,直至消失。 太阳的光在远处爆出一条横向的深绿色光线后,一下子就泯没了。 世界一片漆黑。 车厢里的人们看着窗外的光一丝一丝地消失,直到夜幕降临。 像是希望被一点一点泯灭。 餐厅里暖黄的灯兀自开着,他们就仿佛是坐在黑夜里汪洋大海中的一艘渔船上,失去了航向,拥有的只有无边的恐惧与绝望。 气氛很沉默,有新人惶惶不安地小声开口询问:“这是什么意思?这里的天变得有那么快吗?怎么外面突然就黑了?是在警告我们快回房间睡觉了吗......” “嗤——”有人不屑地笑了一声,语气轻蔑,“你以为这车是你妈呀?还管你早睡早起长身体不是?那你快去睡吧乖孩子,被子蒙脑袋上,别出来,也小心别尿床哦,爸爸我不会帮你洗床单的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儿子大了得自己洗,不要什么事都叫爸爸——” 周围此起彼伏的笑声响起,开口的新人有些羞愤,脸涨得通红,垂下的双手微微颤抖,腮帮子鼓动着,却被身旁的同伴扯住衣角,终究没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