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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百户嗤笑一声,说道:劝了不听有什么用,杀官造反,株连九族,懂吗? 高长河面如死灰,彻底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李柠突然开口说道:我也可以作证,他并没有随高野作乱。大人,他是甘州人,我们若是去甘州垦荒,少不了要面对关外鞑靼人,若能有本地人帮忙照应,或许能尽早安排防备。 王守仁点点头,他对李柠的来历虽然有些好奇,这毕竟是太子殿下钦点来安排在他队伍里的流囚,听说还给太子殿下进献过什么聚宝盆。 他一路上观察着此人,发现他虽然默不作声,却在流囚中暗暗帮助和联络了不少人,他本身就是从京城被发配的流囚,有一定的能力,身强体壮,伶牙俐齿的,隐隐就有不少人以他为首,对他言听计从。 王守仁很是好奇这人会做到什么地步,结果就遇到另一拨流囚企图煽动□□抢粮食,李柠抢先出手镇压,俨然就是官兵的打手,完全没有一点儿身为流囚的自觉。 既然如此,那就由他安葬了兄弟,然后尽快上路吧!史百户,给此人上枷示众,以后若有图谋作乱者,一律立斩无赦。 史百户点点头,命人拿来枷号,等着高长河挖了个坑埋了高野之后,就给他上枷号拖走马车后面跟着走。 锦衣卫带的枷号本就是给流囚们用的,虽然因为出京时只有十来个流囚,一个个都不是病就是弱的,王守仁觉得给他们上了枷号反而耽误他们的行程,便都让人取下来放在马车上。 后来随着一路抓人一路判流刑带的犯人越来越多,这枷号不够数也就干脆彻底不用了。直到这会儿有人作乱,哪怕高长河没有参与,但按照他和高野的关系也得判个连坐,故而他毫无怨言地戴上那足足好几十斤重的枷号,哪怕再累再苦,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 如此又行了两日,马车上的粮草几乎彻底没了,别说是那些流囚,就连官兵也有些不安起来,王守仁却拿着一只古怪的铜管,差不多有一尺多长,将其中小的一头放在一只眼睛上朝着东边望去。 没过多久,他便放下铜管,笑眯眯地对史百户说道:准备安营扎寨,等着跟伦编修会合吧! 史百户也是看过今科黄榜的人,自然知道伦编修就是今科榜眼伦文叙,不由大为诧异。 本来这种替边军将领治丧之事,都是一般的六部主事的差事,皇帝这次特派新科状元出差,本就已经是对威宁伯王越的特殊恩荣,而如今居然还追派来的运粮专员都是今科榜眼,不禁让他怀疑,是不是今科的三甲不值钱,都不留在翰林院里修书,跑来这大西北喝西北风的吗? 不过他也认出了王守仁手里的东西,那可是去年工部才拿出来配给九边的千里镜,锦衣卫里也分了几个,只是还轮不到他一个百户手里。 他也有些眼馋,忍不住问道:王大人手里可是传说中的千里镜?能让卑职见识一下吗? 有何不可?王守仁将千里镜递给他,还耐心地教他如何使用。 史百户受宠若惊,用那千里镜顺着王守仁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东边黄尘滚滚,有大队人马朝着他们这边行进,为首的一匹高头大马上,坐着个脑袋奇大的男子,戴着帽子裹着袍子,将自己快裹成了个球状物。 他虽然不认得伦文叙,却也听说过伦文叙头大如斗,聪慧诡辩之名,心道这状元榜眼碰一起,以前都说文人相轻,可现在看着两位,好似不是那么回事啊! 史百户刚安排人安营扎寨,让那些流囚帮着搭了几个土灶,伦文叙带着的人马就跟他们会合了。 这次伦文叙带的人并不算多,主要是赶着数十辆大车,上面装满了各种物资,就是为了给他们送补给来的。 只有王守仁知道,其中一辆大车上,还装着太子这几个月从各家胡商和海商那搜集来的金米种子。 听太子殿下说过,这金米本是海外产物,不但耐旱耐高温,产量还是稻麦的两倍以上,正好可以在西北之地实验种植,若是能成,那甘州垦荒之后,就不会再因土地贫瘠干旱无雨而导致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了。 伦文叙是先在太子的皇庄里跟那些老农育苗栽种了第一批金米后,得到太子的指示,前去西北种地。 若是换了别人,或许会以为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太子被发配边疆,毕竟这种靠近草原和西北荒漠的地方,一向都是朝中官员们避之不及的下下等选择,甚至有些官员被选派到这里时,都以赴死之心悲壮赴任。 不过事实上九边之地的州县,官员们的折损率的确远高于内地,况且大明的官员俸禄本就十分低,再没有其他进项的情况下,到这里做官简直就是提着脑袋做事,不光难以出政绩,还容易送命。 可伦文叙从太子安排他去皇庄种地时,就发现太子不仅仅让人在种植金米,还请了不少经验丰富的老农在进行稻谷的育种选种工作,这些农事对于其他官员来说,或许一点儿也不起眼,可对于出身农家,就是靠田地吃饭读书进学的伦文叙来说,简直惊为天人。 哪怕太子现在只有七岁,他能够懂得提高粮食产量的重要性,能够重视农产,对他而言,就已经是值得效忠一生的明主。 更何况,太子殿下还给了他如此高产的金米去做实验,还答应他,到了甘州之后,若是能垦荒出的地,准许他按照垦荒流民的人头分田地,让那些百姓能耕者有其田这些承诺,让伦文叙毫不犹豫地踏上西行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