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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这钟情,李知憬看不明白,谢杳杳也似懂非懂,但皇后眼明心静,李知憬长在她膝下,是何秉性再清楚不过,昨夜一再派人到凤栖宫请她照拂三娘,今日又亲自跑了趟,怕三娘受旁人冷眼。 在李知憬脸上看到怜惜二字,着实稀奇,谢杳杳从小到大只在他身上吃过亏,如今他反倒担心她受人欺负,实在没有天理。 皇后本就打算维护谢杳杳,李知憬早早抢白,难为他如此上心。 徐姑姑接了人,见曹慕姗退了回来,徐娘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冷笑道:曹娘子当心上错船,淹了水。 曹慕姗似是没听见一般,径直从徐娘子身边走过,这种愚昧蠢笨之人迟早翻船,太子殿下向自己许诺两件事,一是护她母亲幼弟,二是帮她同先生圆满,那她就要做好分内之事,更何况太子妃殿下心地良善。 谢杳杳挺直脊背坐在皇后身旁接受命妇们行礼叩拜,有了徐姑姑一番话在前,没人再敢随意打量谢杳杳。 轮到徐夫人一行人时,张尚仪示意身后两位女官一左一右拦住徐娘子。 张尚仪是何意?小女是得了皇后殿下允准才进宫的。徐夫人不解其意,赔着笑脸同张尚仪解释。 皇后殿下允的是徐美人,烦请徐娘子去徐美人殿中等候,没学好规矩前,不宜出现在娘娘面前。 碰了软钉子,不好再分辨,徐娘子只得乖乖去了jiejie的住所,可刚一进门,婢女太监们尚还看着,徐美人一巴掌打在她脸上,顿时半边脸就红了。 阿姐徐娘子双目含泪,又惧又羞。 你急什么?罪名尚未坐实,你便急不可待上杆子去打谢三的脸,你自己在外头丢脸不要紧,别连累我!徐美人好不容易求得皇后恩旨,想让幼妹在凤栖宫走一趟,以挽回点儿除夕宫宴上的僭越之举。 不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连累她连宫门都出不去,皇后命她好生和meimei相聚,怕是天没黑前,她们姐妹二人就已沦为长安官眷口中的笑柄,只盼此事到此为止,否则皇帝计较起来,连阿爷也落个教女无方的名声。 被宠坏的徐娘子最怕长姐,她不敢顶嘴为自己辩解,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低声啜泣,瞧着甚是可怜,徐美人解了气,扶起meimei,叮嘱她:你千万安生些,嫁入东宫的日子多半要提前,别出岔子,稳稳坐上良娣之位,日后四妃定有你一席。 * 新年的十日休沐,李知憬一日都未歇,甚至都没怎么回东宫,即便是回了也是匆匆换了衣裳又走了,谢杳杳竟一连五日也未同他说上一句话。 她知道他是为谢府的事情忙,她信他,却不能将所有筹码放在他身上,于是不苦奉太子妃之命前往辅国大将军府照顾一二。 谢青黎缠绵病榻不见好转,谢夫人强撑一口气才未倒下,李知憬派人接谢穆去东宫,谁知年仅四岁的谢穆拒绝了,他道爷娘身边离不得人,启蒙求学之事暂缓,身为男子汉他要撑起家里。 李知憬不免对小舅子高看了几分,吩咐青岚再多请几位学识渊博的先生,誓要将谢穆培养成文武全才。 不出他所料,铁甲营纵火的所谓前谢家军都能与兵部存档的名录对得上,但他们早已烧得面目全非,不能以画像比对进一步确认,只能花更多时间再去找线索。 因伪造凤命一案,司天台里里外外被查了个顶儿掉,两位灵台郎还受了刑,都道司天台乃是司天监的一言堂,旁人稍有微词,便会遭受排挤被穿小鞋,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司天监说什么就是什么。 去岁三月,上峰夜观天象卜卦占星,言之凿凿说谢三娘是凤命,司天台上下无人敢唱反调,再加上漏刻博士等人的证词佐证,灵台郎所言非虚。 李知憬亲自去司天监府上搜查,多宝柜都拆成了零碎,不少书信都与其独子有关,那位郎君已近而立之年,少时不喜读书,多次落榜,司天监不得不为他另寻门路,虽大渊明文规定三品官员之子可优先入选三卫,成为天子近侍,但有年龄限制,彼时郎君已是弱冠之年,只能先参军,后调配。 司天监费了不少力气,将独子塞进了京畿铁甲营,方便往来照顾,可一晃多年,还是个小小七品下镇将,眼见转入三卫无望,不想遇到位能人,可帮他与辅国大将军府牵线搭桥。 三卫大将军与谢青黎是故交,若谢大将军愿意为他开口,调入三卫这事便算成了。 谢青黎向来清正廉洁,不屑于拉帮结派,更不耻走后门,不少人恨他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哪怕是散了谢家军,累累战功堆起的正二品也非他人可以置喙。 得知谢青黎开出的条件是凤命,司天监终于完全放下疑心,中间人若说谢青黎求财,多半是个骗子,可太子妃之位的确说得通,毕竟谢三和太子自幼不合。 谢三在安西都护府混得风生水起,怕是会长留定西城,而太子喜静好文,怕是赐婚也压不住他,而凤命之说,二人不得不低头。 于是苦于没有门路的司天监,如久旱逢雨,费劲心神布局促成这段姻缘,未料独子还未进三卫,先葬身铁甲营的火海之中。 臣对过笔迹了,确实是大将军的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