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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在宫中多年,自然明白,你知道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认为你知道多少。尹崇月总觉得有点怪,太后应当知道卢霆陌被抓,她居然真的没有任何触动么? 就算把我送进密牢,我也不会说出更多。 凭太后的指引和那一支钗环,我知道不少旧事,我平生不爱欠人人情,所以今日索性就还给太后。想必太后已经知道卢霆陌被抓且定罪的事情,如果您想从旁相助,眼下就是最好时机,只要在这时告知皇上更多旧朝之事,他也会听太后一言。尹崇月起身不知道萧恪会不会这样想,但此事争取到太后对他们来说是极为重要的。 他被抓又关哀家何事?徐荧真看向她,难不成你和皇帝觉得是个逆党便与哀家有关? 可是,卢霆陌如今已定了谋逆大罪正被关押你不想救他么? 徐太后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向尹崇月,这种目光不是惊慌或是羞愤与伤痛,而是真真正正的惊诧:我为什么要想救他? 你们不是青梅竹马,曾经有过婚约?这次轮到尹崇月也诧异了,难道疯子也会骗人? 仿佛是明白了尹崇月这样发问的缘由,徐太后竟笑了出来。尹崇月说不好这个笑容的意味,这明明是个鲜妍姣丽灿若朝阳的笑,但却满是讽刺和戏谑的气息,徐荧真那么不爱笑的人,如今真的笑起来,尹崇月却宁愿她板着脸。 那么,贵妃,哀家问你,你是觉得,但凡与你有过婚约的人,便都是两情相悦么?笑够了的徐荧真凝视尹崇月道,你真是很奇怪的一个人,有时候明明那么聪睿有识,但有时却天真恍若少女。 我本来就是少女尹崇月自己都知道这抗辩极为无力,但又忍不住说出口。 徐荧真用一种近乎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你与皇上也是缘定今生,那么你入宫之前可曾对他倾心相许过? 尹崇月哑火了。她很少有说不出话的时候,此时却真真正正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她和萧恪两个人,完全是靠着先皇与国师两个人的筹谋聚在一处,哪有什么缘分,全是算计。然而她们二人却努力给自己找了个至交亲友,凭借比缘分更可靠得多的感情凝结在此,结下深厚友谊。这些话当然是不能和徐太后讲的。 她自己也是个棋子,哪有底气去和太后回嘴这个话题。 你看似每天欢欣愉悦,其实却不开心。你自幼随国师闹中取静,修行读书,又可自由来去游历各地,那时你过得是什么样的神仙日子?你此时过得又是什么战战兢兢难于言说的生活?并不是有过婚约甚至是真做了夫妻,就会突然有情有义此志不渝。你比我更清楚自己心中所想,但你却不敢说。 徐荧真即便说这样狂妄偏执的话,也仍然是端庄的,但尹崇月却在她眼中看出一种愤世嫉俗的厌恶,那种对红尘不耐的鄙夷,对一切都毫无眷恋的嗤哂。 徐荧真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 尹崇月站在她的宫中,面对这个人,却陷入迷茫。 送客前,徐荧真用她独有的平淡语气对尹崇月说道:我与卢霆陌并无真情,入宫前的婚约,不过是令一纸肮脏的交易。其实与谁的婚约,都非我心所向。贵妃历来以贤良闻名,还是少看些才子佳人两情相悦的话本戏说,多想想自己如今处境与我当日有何不同的好。 尹崇月忿忿想,当然是不一样的!我和萧恪虽说乱点鸳鸯谱缘起是不太搭调,但如今也算渐入佳境,不比你和先皇要好到哪里去! 她带着一肚子气回了萧恪那里,将话一五一十转达,连萧恪也皱起眉头,不知该从哪里说起了。 我倒觉得太后没说谎话。尹崇月虽然不爽太后对她的评判,但心中仍然认可方才的对话,只是我有一事很是奇怪。 我知道你奇怪什么。我也一样。萧恪沉吟片刻说道,其实她本可以在先皇殡天后自请离宫的,找个修行什么的借口都没有问题,可她还是选择留下,我以为她是为了徐家继续站在权力中心,但如今看来却未必。她提醒你去见姚思延和去大理寺,明面上好像让你陷入危险,可实际上却却好像助我们更进一步接近真相。 尹崇月与他心有灵犀,不住点头道:正是!不然她又干嘛和你先提密室的事情,很是怪异。她好像并不介意输赢,只是好像很是享受。 一时半会儿看不清,便不去想了。我有一件事要说与你听。萧恪又换了寻常的称呼,人也不似刚才那么紧绷,你说得没错,果然有人来救卢雪隐了。 我说什么来着!尹崇月立刻抚掌,我怎么会骗你! 太后不管卢霆陌,她是不能不管卢雪隐的! 见她如此激动,萧恪也忽然觉得好笑,方才一个人他想了许多,也知此事有异,不能妄下决断引起朝野混乱,如今枢密副使被关在牢中已是人心惶惶,加个罪名容易,但只怕自己就成了任人摆布的蠢货,好像别人怎么牵着鼻子就怎么走,这种感觉令萧恪格外愤怒。 我其实知道,此事卢雪隐未必就真有罪过,哼,他的罪是觊觎君妃不讲臣节以下辱上万死不辞!不过这个罪咱们就先放放说说眼前的事情好了。我已经想好下一步要怎么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