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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离着陇城不过三百里路途,赵吾若是奉命而回日夜兼程这两日怎么也该有了动静。可国泰民安的陇城一直风平浪静,毫无半点儿风声。 因上靠北幽州大都地势平坦,离近西面毗邻的淮阳郡走势则愈高,山峦突显,绿翠叠荫。一行万人左右的精兵良驹在一处交界的山坳间扎营休整,肤色黝黑的高大武将手中提着一只刚烤出油汁的野鸡朝河边走去。 块头大却提不动刀剑,只会抱着瓶瓶罐罐没日没夜苦心钻研的魏亲王好歹在样貌上继承了一些皇后娘娘的优点,乍一眼看上去不如七皇子来的风流倜傥,细看之下却也是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很是能招惹小姑娘。 “王爷,刚烤出来的,吃些?”高大武将拎着野鸡在赵吾眼前晃悠,试图用香味引诱。 果不其然,赵吾轻轻摇头,朝山坳的出口望了一眼,低声道:“陈将军,此地离淮阳郡还有多远?” 从雁归城出来,已走了三日,自幼养尊处优的魏亲王从未受过这份奔波。昔日离开陇城远赴幽州,好歹坐的还是马车,慢悠悠足足走了半月才到主城雁归,此番马不停蹄的往淮阳郡急赶,委实苦了这亲王殿下。 陈白飞撕下一只鸡腿,强行塞-入赵吾手中,叹了口气道:“王爷若是受不住千万莫要忍着,大不了改乘马车,末将再挑几个得力的好手随王爷跟在后头走便是。” 赵吾皱眉看着手中油汁发亮的鸡腿,苦笑道:“叫父皇知晓,又得骂我无用。此番截杀公孙氏,迟一步我都是千古罪人,坏了父皇的大计是小,宫中若是再死人那我可就连雁归城都没脸面回去了。” “王爷严重了。”陈白飞看着这个眉慈目善,毫无架势的年轻王爷,不知是喜是忧,“方才西线边境传了消息来,公孙敬涯已过了边界,酉时可入城。” 赵吾叹气起身,拍了拍下摆,“看来是拖不得了,陈将军咱们也上路吧。” 陈白飞看着赵吾在马上颠簸的背影,抬头望了一眼逐渐暗沉的天色,高声朗道:“儿郎们,酉时之前赶到,急行军!” 山坳里高呼如雷,赵吾一手拽紧了缰绳,狠狠咬下一大口鸡腿。 陈白飞曾在褚郾城麾下领兵杀敌,是褚家军昔日的一员悍将。北莽与南晋边陲常年大小战事不断,但俱都互不相让,有输有赢。自打青年世子逐渐崭露头角之后,陈白飞便从闽州的走沙关调任到了幽州的雁留关。五皇子赵吾走马上任的消息曾让他一度以为陛下欲要放弃雁留关这块鸡肋之地,可亲眼见到赵吾之后,已过而立之年大半的陈白飞又再度燃起了雄心壮志。 不论是学识还是武道,赵吾可以说是皆只通了七窍,一窍不通。可偏偏擅丹药,在医术造诣上亦是天赋异禀。而恰巧,雁留关这等三教九流之地最缺的便是悬壶济世的医者。如今黑白两道哪怕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枭雄人物也以这年纪轻轻的魏亲王马首是瞻,不为旁的,只为哪日家中的亲人出了疑难杂症有医可寻。 再说这看似榆木疙瘩的魏亲王,台面上木讷,可心如明镜。陈白飞本就是个武将,说不来那些头头是道的长篇大论,可他想什么,想说什么,人魏亲王心里都清楚。只是唯独有一点,陈白飞始终想不通透,如魏亲王这般的人物,怎就甘愿来幽州? 前面的赵吾习马术时日不长,颠簸的有些凶狠,陈白飞收敛心思驱马上前,委婉的指点了一二。赵吾悟性极高,身形立即稳当了不少。 “王爷,咱们已入了淮阳郡境内,在有一个时辰可到青山城。”陈白飞最后几个字淹没在震天的雷鸣声中。 赵吾心头一颤,猛然勒紧了手中的缰绳,良驹是北莽的汗血宝马,当即高扬起前蹄,长声嘶鸣。赵吾手臂显然竭力,身形已有下坠的趋势。眼见不妙,陈白飞飞身下马,平地跃起,长臂巧妙一捞,将赵吾稳稳接下了马。 “王爷!”陈白飞唤了一声一脸呆滞的赵吾。 “陈孤月谶言,遇雷雨则避,非死即残……”赵吾喃喃自语。 “王爷您说甚?”陈白飞一头雾水。 雷光夹暴雨倾倒而下,夜幕如同白昼,道路两侧的山林间,似有轰鸣! 第130章 宫中不到辰时,钟鸣声大作。 沈妉心起初以为是褚郾城战死疆场,八百里加急传来的噩耗。没成想,竟是淮阳郡受天灾人祸,死伤无数百姓。 “淮阳郡山地崎岖,密林高树,盛产檀木与金丝楠,这些年伐树无度逢大雨泥土失衡,山石抖落,那些山下的县镇自然遭殃。”宋明月舀起一勺蛋花粥放在嘴边吹了吹,刚要喝下,瞧见沈妉心盯着自己脖颈处挪揄的眼神,登时横眉倒竖,放下匙羹护了护衣领,“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自认眼珠子比命重要的沈妉心赶忙收回目光,拨弄着碗里粥道:“这么说来,此事常有发生?” 宋明月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真是蠢笨如猪,那淮阳郡每年得死多少人,又得耗费多少国库的银子去赈灾?今年淮阳郡的州县府衙才斩了不少颗脑袋,谁敢不要命?” 沈妉心喝了口粥,感叹道:“那看来又得掉不少脑袋。” “那倒未必,如今淮阳郡的大小官员皆是姓赵的钦点,想来也不敢马虎办事。”宋明月跟着喝了一口蛋花粥,不自觉露出了笑意,这新鲜玩意儿味道还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