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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陛下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小神愿尽绵薄之力。”

    申屠桃歪过头,别在耳后的银发垂下一缕,黏在因眼泪失控而湿漉漉的脸侧。

    鬼帝陛下现在的样子很是狼狈,前所未有的狼狈,玄晟元君很体贴地别开了目光,没有直视他。

    申屠桃却全然不在意他如今在旁人眼中是什么样子,冷淡地问道:“你是来同孤告别的?”

    “可以这么说。”玄晟元君温和道,她对自己注定陨落的结局没有丝毫怨怼,从始至终都是那么慈悲仁爱的神灵。

    残缺法阵的光芒在他身上乱窜,申屠桃又止不住大笑,情绪一过,他的神情立即冷了下来,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她脸上,问道:“你还记得封神之前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么?”

    玄晟元君没料到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大玄立国,国君加封,这片辽阔的土地上,所有的信仰之力都汇聚到她身上。

    一夕之间,她受天地认可,从人间一个地君,飞升成为仙界十二正神之一,开辟神庭。她在这座天道台上受封时,身上披戴的信仰金光几乎照彻整个仙界。

    若申屠桃问她成神之后是什么样子,她可以笃定地回答,便是她现在的样子。从坐上正神之位始,她便一直如此,从未改变。

    可封神之前呢?

    玄晟元君思索了好一会儿,大抵也是这样的。

    “大玄皇族萧氏,一个外来的族群,逃难到晟山脚下定居于此,要在六个大型部落之间挣扎求存,最终统一六部,建立大玄国。”

    申屠桃嘴角勾了勾,笑意却不达眼底。

    “孤只是好奇,若伴随大玄建国的神灵,一直以来,都是你现在这般听天由命、顺其自然的模样。他们又是如何逆袭而上,征服六部,建立起人间最为昌盛的王朝,还送你坐上正神之位的?”

    玄晟元君的眼眸在他慢条斯理的话语中,渐渐睁大。大玄开国之君加冕那一日,亦是她受封之日。

    她记得他为自己铸造了一尊前所未有的宏大而又精致的神像,层层红绸披挂在身,大玄开国君主身着冕服,玄衣纁裳,金线绣就的十二纹章在阳光下灼眼。高举酒樽,遥遥相敬,说道:“愿大玄与君,千秋万代,万古长存。”

    庭下百官齐呼,大玄土地上,万万民众一起下拜。

    山呼海啸一般的信仰之力为她塑金身,开天门,登上天道台。她受封正神,从此心合大道,不存私念,她在天道台上斩落了自我的一些什么。

    就像抖落了一层凡灰。

    可是她现在已经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斩落了一些什么了,所以她也想不起来,封神之前的自己,是何种模样。

    她只记得那位开国君主,高举酒樽时,浑身可吞山河的张扬意气。

    玄晟元君默默无言,周身光晕莹莹,神力润泽如甘露。

    时刻转动,天道台上的惩罚又换了一种,申屠桃说道:“孤与你并无交情,你无需来向孤道别。”

    ……

    沧琅秘境。

    申屠桃得到宣芝的保证,才愿意重新回到山河社稷图,山河图被宣芝缩小成书本大小,摊开在膝盖上,问站在身前的人道:“你真的会自己洗吗?不需要我帮你?”

    “不需要!”申屠桃斩钉截铁,没来由地很不喜欢宣芝真的把他当成一个小孩看待,他伸出小rou手,准备探入图中,被吸入图中前,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抬起头来很严肃地警告她,“非礼勿视,你不可以偷看。”

    苍了天了,还知道非礼勿视。当初是谁在她沐浴时,旁若无人地闯进来,粗暴地将她从浴池里提出,要不是她喊了一嗓子换来一件外袍,申屠桃绝对做得出来就那么拎着她裸奔。

    “你一个小屁孩有什么好看的?”宣芝不屑地撇嘴。

    申屠桃瞪眼,“我很快就会长大的。”

    宣芝高贵冷艳地哼一声,“别说大话,你长得快不快,还要我说了算。”

    如果她不催动山河社稷图中的时间流速,任由小桃树自己生长,他想要长大,那还不得等个十年二十年的。

    申屠桃被她怼得哑口无言,气鼓鼓地沉默半晌,眼里蓄上一泡眼泪,控诉道:“我不是你亲生的,你果然不会好好爱我,原来真的是这样。”

    宣芝:“???”怎么一下就把问题上升这种程度了?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宣芝看着他那双水润润的圆眼睛,半点狡辩的话都说不出口,熟练地道歉道:“好好好,阿娘错了,阿娘不该对你这么凶,阿娘会好好疼你的。”

    申屠桃满意地收回眼泪,钻进山河图中。

    目睹他一整个变脸过程的宣芝,卷起山河图,恶狠狠地握拳。申屠桃,等你恢复正常后,看老娘怎么锤爆你的脑壳。

    申屠桃可以洗一洗的地方,只有山坡下那条小溪,溪水冰凉清澈,他的根系扎在土壤里,汲取的都是这条小溪里甜滋滋的水分。

    他其实并不太会自己清洗,他生来就会很多厉害的法术,却不会这么简单的日常,要是被他的便宜娘亲知道,一定又会嫌弃他。

    申屠桃在溪水里把自己滚成了水猴子,趴在石头上想了想,抬手从远处的密林里,揪来两只金蝉。

    他召出乾坤琢,金色的锥尖在金蝉背上刻下一个米粒大小的阵法,两只金蝉就地化形成小人,伺候他沐浴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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