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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占金枝(美食) 第218节

    可这蛇……虽说只是探了个头出来,可从树丛间隐隐可见盘旋的长度大小似是蟒蛇。只是以它五步蛇的品相来说正常怎么长都不该长成这样。

    蟒蛇样的五步蛇,饶是姜韶颜一早做过准备这些毒物指不准会长成“奇形怪状”的模样,却还是有些害怕。

    她虽是跟张神医学了不少东西,又有慧觉禅师那些时日“口授”了不少用毒医毒的技巧,可到底还是女孩子心性,看到这种东西一瞬间天生的惊慌感自脚下油然而生,以至于在一旁玉清小道士本能的发出尖叫的瞬间,她张了张嘴,本能的开口唤了一声“世子……”

    不过好在这一声不算响,全然被玉清小道士的尖叫声盖了过去,待到回过神来,姜韶颜脸色发白,耳尖却有些发红:毕竟才从天权观离开不到一个时辰,同季崇言呆了两日,还没反应过来她此时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此时在她身旁的不是身怀武艺又有手段的季崇言,是胆子比她还小的玉清小道士,姜韶颜瞥了直打哆嗦,连腿都迈不开的玉清一眼:这玉清……算了,还是她来吧!

    虽说这蛇长的有点“不大正常”,不过到底还是蛇,她一早为山间毒虫蛇蚁配置的药粉应当也是有用的,只是才这般想着,那蛇却是盯着他们看了片刻,目光尤其在她身上盯了好一会儿之后便转身隐入了丛林,随着一身淅淅索索的声音,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姜韶颜松了口气,却还不待她开口,便听身后“噗通”一声,玉清腿脚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可吓死我了!”玉清抹了一把眼泪,一边拭泪一边抬头泪眼婆娑的向她望来,“那蛇……那蛇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就是咬死我们继任观主的那一条啊!好些年不见,它又长大了不少……”

    正要说话的姜韶颜闻言有些意外,玉清却抹了把眼泪不消她问,就说了出来:“姜四小姐,那蛇原本是瑞元观那个王卢养的,叫我们观主丢掉的……”

    不等她开口,玉清便十分配的把蛇的来历说了个清楚,也算解决了姜韶颜心底的疑惑。

    如此的话,倒是解释得通了,难怪那继任观主没有躲开这毒蛇的撕咬,原来不是寻常的毒蛇,也难怪其余六观没有对紫光道士一行人动手了。原来是自己人下的手,心中理亏罢了。

    姜韶颜轻哂了一声,伸手把坐在地上的玉清小道士拉了起来:“好了,莫要哭了!它既如此有灵性,放过了我们,显然不是要对付我们的,快走吧,不然……”女孩子说着抬头望了望天,“天黑之前到不了瑞元观,宿在野外才更危险。”

    这倒是!玉清小道士瑟缩了一下点了点头,顿了半晌,却忍不住问姜韶颜:“姜……姜四小姐,一定要去瑞元观吗?”

    姜韶颜回头瞥了眼他的腰带,似笑非笑的反问他:“你不想去?”

    玉清:“……”是他的错觉么?总觉得这姜四小姐似乎把他看穿了。

    可……这怎么可能?他同这姜四小姐接触才不到一个时辰而已,若这姜四小姐真这么厉害,又怎么会被观主诳着出来……玉清这般想着下意识的掂了掂背在背上的包袱,包袱里存了些他自己家当,还有这一次观主让他“送出”的接济,他原本是打算在路上磨蹭磨蹭,待到天黑了,直接寻个小道,带着“接济”和家当跑路的。毕竟,他虽是喜欢研读道经,可什么都比不上性命重要的,若是危及性命,自然是要先跑为妙的。

    玉清干笑了一声,正想继续开口,便听姜韶颜再次开口了:“身上的符缝的不错,这一观道士里,只你身上的符画的是对的……”

    这话听的玉清面色一僵,还不待他开口,便听女孩子再次开口了:“我若是不想同你去,同紫光说一声就是了,他原本是要把一个叫玉树的小道士给我的……”

    玉清:“……”

    他同玉树师弟都是观主不大喜欢的。若他不被喜欢是因为看前任观主的东西,属于自己“作”出来的不喜欢的话,那玉树师弟就是天生的了。

    他们出家人虽是世外之人,可也生了眼睛,知晓美丑。玉树师弟就是他们一观里头生的最好看的“观花”,当然,“观花”比被姜四小姐看中的季世子还是差了些姿色的。

    可既是上路,有个好看的相伴总是好的,是以一开始紫光道士是相中了玉树的,奈何姜韶颜挑了玉清。

    玉清:“……”倒是多谢厚爱了,没成想,还有女施主能舍了玉树而相中他。

    既然话摊开了,姜韶颜也懒得再兜圈子了:“选你既是因为我需要一个厉害的帮手,也是不想给世子留个极有可能捣乱的聪明人。”

    玉清:“……”所以,这姜四小姐就把他带走了,给季世子留了一观什么都不懂的外行?

    给世子爷留这么一观什么都不懂的笨的,显然是方便世子爷接管天权观了,那他……

    “你同我去把那六观的道士解决了。”女孩子语气轻飘飘的说道。

    这话说的……才站直了身子的玉清险些没再一次跪倒在地上。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姜四小姐是个聪明人,此一行同季世子上山根本就不是冲着小住来的,而是一开始就打算收拾这九龙岭上的几观道士。

    可既是聪明人,就该更清楚“敌我悬殊”啊!

    “姜四小姐,那六观里头每个都是极其厉害的武林高手,便是你也会武……”

    “我不会武。”姜韶颜认真的纠正他。

    不会武……

    玉清听了只觉得压在胸口的石头更堵的慌了,开口的声音也不由大了几分:“姜四小姐,人家随手一巴掌,都能拍死我们,我们两个去瑞元观,岂不是送死?”

    他可不想死,他还想活,长命百岁的活着。

    “那有什么难得?”女孩子闻言却是不以为然,“在他们干掉我们之前,先干掉他们便是了!”

    这话听的玉清更牙疼了:这姜四小姐是怎么把这话说的这么轻飘飘的?是哪个给她的自信他们一个“弱男子”一个“弱女子”能解决那六观的道士的?

    “姜四小姐,明人不说暗话,我还想活,”玉清摇了摇头,正色道,“我还想多看看这世间,就不……唔,你……”

    看着似是个“文弱女子”的女孩子前一刻还在认真专注的听着,后一刻却不等他说完,就突地伸手,一手擒住了他的后颈,在他本能抬了下头的瞬间,直接从他口中弹了颗药丸进去。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他连舌头都未来得及动,那药丸便直接滚入了他的喉中,玉清大惊之下来不及有别的反应便本能的干呕了起来,想要将药丸从喉中取出来。

    那药丸却早已沿着喉口滚到肚子里去了。

    慢条斯理的看着玉清干呕了几声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女孩子才缓缓开口道:“没用的!别白费力气了,都滚到肚子里了,眼下只怕都已经融了!”

    这话说的……玉清停下了干呕,愤怒的看向女孩子,大声质问:“姜四小姐,我同你有仇?”

    有仇?姜韶颜认真的想了想,而后摇头:“没有啊!”

    “那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玉清心知这玩意儿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了。

    女孩子神情平静的说道:“毒药啊!”

    毒……毒药!玉清听的呼吸再次一滞,愤怒的指着女孩子,气的说不出话来:“你……你……”

    “我少一个帮手。”女孩子伸手将指向自己的手指拨到一边,看着他,赞许的点了点头,道,“五六岁入观,又是‘至阳生辰’,却能安稳活到现在,还真正学懂了道经却不被人发现,可见是个能沉得住气的,在那六观道士前想来也不会轻易泄露了秘密,我现在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帮手。”

    如此“厚爱”,玉清胸口堵的更厉害了:他可谢谢她了!还不待他再次开口,便听女孩子再次出声了:“聪明人我也不是找不到,可似你这般连身份都不用找,拿来就能用的,还是没有的。”

    玉清:“……”

    眼见他气的差不多了,女孩子才见好就收,正色说了起来:“天权观的道经不全吧!”

    提到道经……正在气愤中的玉清愣了一愣,不可思议的看向女孩子:“你……你怎么会知道?”

    女孩子轻笑了一声:“这七观打一开始就同陈让陈先两人有关,本是同源,互相之间必然有所联系。”

    “我对道经不感兴趣,也只是随便粗粗翻了几本道经,了解的不多,却也发现,将这七座道观所处的位置在堪舆图上画起来,同道家的七星法阵很是类似……”

    玉清抽了抽嘴角:好个对道经不感兴趣,随便粗粗翻了几本,了解的不多……这般个了解的不多法,已经把天权观里那一观的道士远远甩在后头了。

    “再加上七座道观传承的武林功法没有一样重合,我斗胆推测,这七座道观每一座道观下都有一样单独的秘密。这些道观同陈让有关,我翻过陈让写的书,不管是与道法有关还是同阵法有关,其内容虽是看了个一知半解,却意外的发现他这个人性子极为板正,不管什么书都喜欢分成七章,每一章内容皆没有重合之处,需要合起来才能完整……”

    “这种骨子里的习惯很难改变,所以我猜这七座道观必然也是如此,功法只有一部分,那道经定然也只有一部分,”女孩子说到这里,看向神情已经转为凝重的玉清,给出了承诺,“待此间事了,解决了那六观道士,我会把剩余的道经给你。”

    比起紫光道士只是为混口饭吃,玉清小道士是当真醉心于道学,道经……自是想要的。只是此前,这种事当真也只能想想而已。

    那六观的东西他根本不可能弄到手,也没这个机会。眼下……机会就在眼前,只是……危险了点……

    危险了点……玉清小道士抽了抽嘴角:不是一点一点,分明是危险的很!哪知道一个世子,一个伯府小姐,都是世间的富贵人,不好好享福,偏生跑上山来趟这趟浑水……

    他还在想着,那厢的女孩子已经再次开口了:“天快黑了,你还走不走?”

    “走什么走?不走了!”玉清咬了咬牙,抬头看向女孩子,“我……我就拼它一回,哦,你先把解药拿来!”

    解药?

    对着玉清伸出的手,女孩子轻哂,咧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我眼下给了你,你若是做到一半跑了怎么办?等事成了我再给你!”

    真是……忒坏了!玉清冷哼了一声,收了手。

    无量天尊在上,他可是被人胁迫的,不是故意捣乱的!天尊可要保佑弟子啊!

    第三百九十四章 入观

    虽是确定不走了,可经过那条被他无意间发现的下山小道时,玉清还是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

    现在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啊!

    “原来这里有条小道。”一旁那位姜四小姐“杀人诛心”的探出头看了一眼,而后伸手拍了拍玉清的肩膀,道,“走了,莫要看了!你的道经还要不要了?”

    道经……玉清抽了抽嘴角,愤愤的看了眼一旁的女孩子:这世间怎么可以有这么难缠的女子?怕也只有这等人敢说出把那六观道士收拾了的话吧!

    走到山道的岔路口,两人踏上了右手边的山道。

    “这里就是瑞元观的地界了,”玉清指了指山道旁树丛间挂着的坛子,板着一张脸同姜韶颜说道,“坛子里是瑞元观道士们养的毒物。”

    毒物……姜韶颜停下脚步,转向那坛子,顿了顿,便在玉清错愕的神情中迈开腿向树下走去。

    才走了两步,反应过来的玉清顿时急了:“诶!你做什么呢?”

    “我看看啊!”女孩子脚下未停,说话的工夫又上前了两步,饶有兴致的继续往前走去,“看看养的是什么毒物?”

    这动作看的一旁的玉清小道士脸色顿变,顾不得其他,连忙上前伸手拦住了女孩子的去路:“莫看了,这东西养在坛子里,只要坛子不破不会出来的。你若是贸然上前打破了……”

    “打破了会怎样?”女孩子认真的追问着。

    打破了会怎么样……玉清看了眼女孩子满是兴致,一副恨不能当场试试的神情,顿了顿,开口道:“总之,不知道里头的毒物是什么,危险的紧,姜四小姐便是有备而来也不要随便试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姜四小姐聪明是聪明,不过比起聪明来,她的胆子是更大!什么都想试试,难怪敢这般就上山去除那六观道士了。

    玉清这般想着,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还好没给他解药,若是解药已经到手了,他眼下定然已经折回去下山去了。

    虽然被他“劝”住,女孩子暂且收了手,却依旧不算的追问着:“坛子里这些毒物是怎么养的,吃的什么?养了之后,那瑞元观的道士们怎么控制?”

    玉清装了十几年没脾气的没用孬种,此时在女孩子的追问声中,再也憋不住了,沉着一张脸开口回了起来。

    “瑞元观的毒物我先前查过,这饲养方法应当同苗疆养蛊的类似,把蜈蚣、蟾蜍、蜘蛛、毒蛇什么的养在一个罐子里头让它们互相斗,时不时再扔些捕到的毒物进去,多些”人“参与,待养个几年,听不到罐子里头的动静了,只剩一样物什了,打开来,取出的最后剩下的,就是小罐子里的“毒王”,苗疆也叫这种剩下来的毒物为“蛊王”。”

    “至于瑞元观的人……我看到过王卢的那只手,他手上有一段rou黑乎乎的同树桩一般,那就是专门让‘毒王’来咬的。”玉清说道,“他们观里有自制的解毒丸,不过即便如此,也不敢托大,一开始只敢让毒王咬一小口,待到用解毒丸和内功炼化了,再让它咬一口,继续解毒丸和内功炼化……如此往复,待到‘毒王’的毒毒不到王卢了,这‘毒王’也就被王卢掌控了。”

    姜韶颜听的很是认真,听到这里,忙问:“那方才那条蛇爷爷这般厉害,怎么会被王卢扔掉呢?”

    王卢口中快死了的毒物,不止没死,还咬死了天权观的继任观主,可见“厉害”的紧。这么厉害怎么会被舍弃?

    这话一出,玉清便翻了个白眼,道:“王卢那等人会是什么好东西?自己炼化出的毒物,自是百般蹂躏,毕竟在他眼里这东西就是他的玩具。那条蛇是几罐子练出来的‘毒物’,算是个小毒王了,日常王卢对这‘小毒王’也是时常折磨取乐……”

    他可不是紫光那个糊涂蛋,这咬死继任观主的毒蛇他先前已经查过了。

    “蛇这东西记仇,一开始奈何不了王卢,一直不吭声,后来有一日王卢日常开始摔蛇取乐,那蛇便猛地反扑了过来,险些把王卢一口咬死。可惜,这东西虽有灵性,却忘了这是在瑞元观的地界了,全观的道士当即赶了过来,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制住了那毒蛇,拔了它的毒牙之后把东西让紫光那蠢王八羔子带出来扔了……”

    “过后听那瑞元观几个口风不怎么严的提起那条毒蛇,说把王卢救回来之后,大家才发现王卢养的几罐毒物同瑞元观观主养的那几罐的‘小毒王’全部不见了,打破的罐子上有个小洞,恰巧就是那蛇头大小,所以,那些‘小毒王’应当……”说到这里,玉清瞥了姜韶颜,想起方才那一幕,腿脚仍然止不住的发软,“多半是被这蛇爷爷解决了,而后试图去杀的王卢……”

    只可惜,棋差一招,这蛇险些被反弄死。

    “之所以不让那毒蛇死在瑞元观是唯恐这毒蛇暗地里联和了同类,若是死在瑞元观,会招致那蛇爷爷和同类的疯狂报复,麻烦的紧。”玉清说道,“蛇这东西记仇的很!”

    姜韶颜“嗯”了一声,了然:“所以就把这麻烦扔给紫光了,然后弄死了继任观主。”

    玉清:“……”这话说的,好似继任观主的死是瑞元观一观人害的一般。

    对此,女孩子只笑了笑,没有再多说,只是转而抬头眯了眯眼,看向前方不远处门前灯笼已被点亮的道观,道:“瑞元观到了。”

    半昏半暗的天色下,道观前的灯笼发出橘橙色的暖光,本是温暖的颜色,只是衬着背后本该正气凛然的道观,两相结合之下,竟有种莫名的阴邪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