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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姜之没有理这句,他问:“你晚上怎么办?” 程离说:“宾馆我已经订好了,你不用管我。” 姜之点头,“这段时间你先别来医院了,我有时间的话会去找你。” “什么时候?”程离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奶奶病得很重,医生已经让……准备后事了。” 程离捏了捏他肩膀,“姜哥……” “没事,”姜之摆摆手,“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你回去吧,一会儿我大伯他们就来了。” 程离脚步没动,一直看着姜之,最后才笑了,把脸凑到姜之面前,“亲一个?” 姜之无奈,“程离。” “在呢,姜哥。”程离好看的眼睛看着他,黑珍珠般的瞳仁只倒映着他一人。 姜之把嘴贴在他嘴唇上一瞬,离开的瞬间却被程离扣住后脑,舌头探了进去。 姜之闭眼亲吻眼前的人,心中满是酸楚,可在酸楚之中,还是无法避免地涌上丝丝甜情蜜意,他如此深刻地意识到,他很爱眼前的这个人。 最后程离回了宾馆,而姜老太太的情况再一次陷入不稳定中。 姜之回了家,他知道没时间是借口,他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程离。 然而还没等他想清楚,医院那边又出事了。 姜老太太自从那天看到戒指之后,清醒了就开始逼问小姑,前几天姜之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个程离跟他什么关系,为什么让姜之给媳妇儿的戒指会在他身上。 小姑到底没招架住,全说了。 姜老太太当天就怒火高涨,没有人见过垂死之人竟还有这样的爆发力,而这种爆发无疑是致命的。 当晚姜之被叫去医院成了众矢之的。 这一天终于来了,姜之想要的解脱也来了,他一颗心被油煎火烹,甚至在清醒他生命中重要的人都知道他是同性恋了,他奶奶也知道了,而不是等以后隔着一个墓碑告诉她。 虽然不是什么光彩事,但姜之已经没有遗憾了。 “怎么能跟一个男人搞到一起去!像什么话?像什么话?”姜老太太声嘶力竭地喊着,她的神志早已被病痛折磨得消失殆尽,脑子里什么也没有了,只有家具观念,姜家的香火要生生不息。 “分开,给我分开!不然我就是死也不瞑目,我姜家怎么出了这样的事,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老太婆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姜老太太的声音已经模糊不清,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在说什么。 姜之没有一颗铁石心肠,他听到这样的话只觉得心如刀绞,病房里其他亲戚全在指责他,大伯甚至怒道:“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分了!还嫌不够丢人吗!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姜之听不清这些人的话,姜梦气得大哭,高声嚷嚷着什么,而姜先生沉着脸色站在一旁,姜夫人看姜之状态不对,捂着他耳朵不想再让他听见那些话。 为什么? 为什么爱一个人会这么难,全世界都容不下他和程离,程离还在宾馆等他,而他至今也没去找过他。 程离,程离…… “啊——”尖叫声划破长空,“妈,妈!” “医生,快叫医生!” 姜之回过神来,脸上露出惊恐,“奶奶,奶奶?” 那晚是真正的鬼门关,姜老太太从手术室出来后只剩下一口气,真正的一口气。 半夜已经联系殡仪馆了,凌晨的时候姜老太太睁开眼睛,看着比往常都有些精神,状态也清醒了一些。 满屋儿孙围坐一旁,关切地看着床上的人,姜老太太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苍老的手拍着姜之手背,“之之,跟那孩子分开吧。” 姜之眼睛干涩发疼,喉咙像被堵住一样,他握着姜老太太的手,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全家的目光汇聚到姜之身上,有谴责,有默然,有痛心。 有人开始说话,“姜之……” “之之……”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姜之终于开口了,他声音哑得不像他,“好,奶奶,我分手。” 奶奶闭上眼睛,像是放下一桩心事,转而对别人说话。 姜之消失了一切感官,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真实,他就静静在那儿坐着。 直到哭声开始在病房里响起。 姜老太太没了。 他走出病房,机械般地从兜里掏出手机,找到程离那一栏对话框,上一条消息还是程离昨晚发的晚安,但他没有回。 他机械般地按下三个字:分手吧。 点击发送的那一瞬间,病房里涌进了很多人,也出去很多人,盖着白布的床被推出来,姜之终于从麻木的状态脱离,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 姜老太太的后事安排得仅仅有条,那几天人人都没忙,包括长孙姜之。 今天回到家里已经晚上十点,他掏出自己屏幕碎了的手机,打开看消息。 姜梦在他旁边说:“哥,你这屏幕到底怎么回事,换个手机好了,太不顺眼了。” 姜之没理她。 姜之至今觉得分手那天的自己跟个傻逼一样,打下那几个字后就把手机如同烫手山芋一样从七楼的窗户扔了出去。 事后整个人如同死过去又活过来,不断想程离的反应,想这个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当晚就打车回医院去找手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