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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寒月眉心紧皱,火灾救得及时,引起的伤害倒不大,最大的问题,是大杂院中收留的难民也不知在此处关了几日,病症已十分严重,好不容易服了丹药醒了,却只能倒着气呕血,从小五小六及其他原住者的脸色看,显然也已被传染了。 单单第一批侥幸入城幸存下来的病人,就已有八丨九十人,城门外是如何人山人海的景象可想而知。 丹道峰就算所有弟子全部投入炼药,估计也至少要大半月,才能满足这些病人,且这个数目,还是未计算继续扩散传播的人数。 但瘴疫一般从染病到重症死亡,没有医治的情况下,有记载的最长周期也不过十日,一般五六日,生命就走到了头。 楚寒月飞快地支起炼器炉,把药材投了进去,穆凌云在他对面坐下,照着药方,两人对着一方炉子,共同炼制起来。 眼下最重要的,是需要充足的丹药,并预防疫病扩散。 灵力带着药材飞快在炼器炉中旋转,楚寒月的脑海也飞快地转动着,忽然开口:“笪鲤,传讯给盛北,让奇巧庄炼降雨灵器送来,无需填入水灵力,内核空置,越多越好。钧天山中可有楼家子弟?”后头这句是问在场所有弟子的,有一人回说阵道峰有个楼家旁系,楚寒月接着道,“让他联络楼家,共同炼制丹药,若不愿,就告诉他们,楚寒月能救楼家,亦能毁楼家。”紧急时刻,有时候反派作风往往效率更高,穆魔头疏散时的威吓,便证明了这一点。 东面所有居民被疏散一空,一众弟子合力下,五颜六色的薄薄灵力墙在城中丨央竖了起来。 楚寒月临走前,把城主的令牌薅了,给了花掌学。花掌学并未立刻开城门,而是御飞舟到城墙外侧,看到密密匝匝的人流,直延伸到视线尽头,瞧不见终点,靠近城门的一群人,正合力抱着方粗木,一次次撞击城门,在他们身后,已有不少人倒下了。魔气如黑色的浓雾般,漂浮在空气中,被护城结界隔绝在外。 若没有修为的人留在外头,即使再好的药灌下去,也不可能康复。 器道峰掌学给她一方扩音灵器,花掌学柔和却坚定的声音响起:“大家请稍安勿躁,保持秩序!稍后我们将打开城门,已染病者,自北侧门入,尚未出现疫病症状者,往南侧门入,几时整队完毕,几时开门,不得推搡、插队,若不按规矩,引发混乱,城门将立刻关闭!” 外头sao动的人群立刻静了下来,为了最后的生机,所有人只得秩序井然地在钧天山弟子们的指引下,分成两侧。 很快,花掌学以城主令打开城门,难民们陆续不断进入,被引向一间间空屋中。 源源不断的人们进入城中,城门外的人影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一人入城,半座下南城早已安置不下,飞舟停泊区域和传送阵外围,禁止凡人靠近的结界也被撤去,仍是没能缓解拥挤,人们只能挤在街道巷口,巴巴地看着早已塞不下的一间间屋子。 正这时,人群中的传送阵荧荧亮起,两名穿着碧色家袍的楼家弟子踏出阵纹,猝不及防撞在难民们身上。 “大能,我母亲病重,快不行了,能不能让我们进屋子啊?” “大能,外面的水都黑了,我已经两天没喝水了,给口水喝吧!” 两人被水泄不通地围住,用家纹佩联络传话的弟子,只说让他们去城门口找花掌学。 然而挤成这副模样,别说灵舟不能用,就算御空而起,灵波都会引发混乱,更何况以他们的修为,并不能御空。 两人被挤得衣衫凌乱,推搡了半路,都没能离开传送阵前,无奈之下,其中一人对着不远处的城门放声大喊:“花掌学!我们是楼家弟子,送瘴疫的药来了!” 药这个字仿佛一滴水,落入远近病人的耳中,顿时炸开了油锅。 “药,给我药!” “先给我!我母亲快不行了!” “给我啊!我儿子也快不行了啊!” 楼家弟子被压得贴在传送阵前,发冠都被挤掉了,遥遥看到灵舟过来,从芥子袋里掏出两袋丹药,往地上一扔,落荒而逃。 “是药!是药啊!”有人踹到了丹药袋,系绳划开,一颗颗褐色的药丸滚了出来,那人躬身去捡,后头的人仿佛潮水般涌上来,立刻将他的身影淹没。 药丸四散滚开,无数人低头寻找,有妇人被推倒在地上,一双双脏破的鞋底踩在她身上,有跑得倒气的男人侥幸捡到了三个药,在旁人伸出争夺的手时,一股脑全塞进口中,不多时却因服用过量,两眼一翻断了气。 “别抢!别乱啊!”灾民已经都进了城门,花掌学乘在低低浮空的小飞舟上赶来,却见方才的秩序土崩瓦解,急得恨不得能施出一道三界之中并不存在静止术法,让一切混乱终止。 “药……给我孙女留一……唉……”一名拄着拐杖的老妪在人流中,被推到了飞舟正下方,拐棍不知被谁踹开,腿一软便栽了下去,下意识朝空中伸长了手,祈求有人拉他一把。 花掌学上半身探在飞舟外,抄手去捞人,然而灵力耗竭加上连日不休的cao劳,力气早不剩多少,她不肯放开抓住人的手,另一手又没能攀住飞舟,被生生带了下去,淹没在人潮中。 “花掌学!”齐掌学没应对过这种情况,头发都快急得炸起来了,一时根本想不到能做什么,握拳的手虚虚捶了半天,看到远处在楚寒月安排下布置起的灵力墙,立刻舟首一转,向大杂院方向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