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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竹颤抖着唇起身,看向她道:“可是太子妃,奴婢见您来了崇恩寺里,譬如前日归来,也是茶不思饭不想,奴婢觉得,您在这山林中静养,对身子并无多大益处。何况这山林中四处都是男人,我们呆在这里始终不好,左右现在灾民们有了自己的生计,若是日后遇什么意外也有那位大师在,既然不用再担心他人,奴婢以为,还是应当先回宫里的。” “知道了,”沈融冬恍然,勾勾唇角道,“方才不过是同你闹个玩笑,别见怪,通知褚石他们罢,如约回宫里便是。” - 第二日,沈融冬将近段时日来誊写的经书搬于庭院中微晒,绿竹归来看见,想也不想笑道:“小姐这是要回京城里了,整个人看着都高兴了一圈。” 听见京城,同着她进来的除了阿施两兄妹外的几位年幼灾民,顿时都心生向往,在脸上便能瞧见。 沈融冬看见他们,略有意外:“怎么带着孩子来?” 绿竹凑上来,让几位孩子帮着沈融冬将经书全摊开晒着日头了,才笑着解释:“寺庙里不见什么吃的,但是他们又馋嘴,奴婢想到去枫林里抱些落叶到香积厨,到时候裹上面糊炸,完了再沾糖浆,也是一道吃起来有滋有味的小食。” 沈融冬颔首:“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小姐您老实待着就行了。”绿竹带上几名年幼的孩子,每个人直接用手挑拣,不消一刻钟,一人抱一堆。 沈融冬等着他们离开,走进房里将剩下的几瓶草药汁液拿上,准备塞给僧人当作是歉礼。 昨日里她的言行回想起来过于冲动,在离开崇恩寺前,道过歉为好,以免心不安。 没承想方走到法堂外,便遇上揣着油纸袋过来的绿竹。 “小姐,您尝尝,”她殷勤道,“奴婢幼年时家里没什么吃的,就试着尝过枫叶,虽然没什么味道,可到底毒不死人。” “医书上有记载,枫叶可入食。”沈融冬拈起一片,经过重油炸出来的面糊枫叶本身就具有香味,又沾上色泽饱满的枫叶色糖浆,极其诱人。 她放进嘴里,枫叶本身尝不出味道,可炸熟的面糊与糖浆,混合起来滋味也正好。 “好吃,”沈融冬嘴角微提,“我够了,你留给他们罢。” “好吃便行,”绿竹两眼弯弯,将油纸袋塞进她怀里,转身便走,“小姐您多吃些,奴婢先去忙了。” 沈融冬望着她的背影,不禁错愕。 - 沈融冬手里捧着枫叶小食,袖袋中还有几只白瓷瓶,避开其他僧人和香客们时,都不见了灵活。 听绿竹说她之前未寻到人,最后是在佛堂外无意间撞见,思及初次见面,沈融冬只有来初时礼佛的那间佛堂里碰回运气。 佛堂里的陈设毫无变化,沈融冬踏进去,径直走向佛龛后方。 “施主在寻什么?” 沈融冬听见他的声音,立刻顿住脚步,待到他走出来。 “大师是没有自己的寮房,因此在佛龛后安了个家?”沈融冬奇道。 僧人的脸上除去了那张碍事的面巾,沈融冬注意到,倏地调转话锋:“看来医书上记载的方子果真有效,大师现下看着顺眼多了,不教人害怕了。” 原本她的瓷瓶已经没有了再给僧人的必要,可是想到带在身上也毫无用处,说不定他日后还要见闹市的风,病症突发或是复发,都不大好。沈融冬遂去摸藏在袖袋里的瓷瓶,另一只手捏着的油纸袋不方便,想也没想朝僧人递去:“大师,吃吗?” 僧人眉目微动,未曾说话。 沈融冬硬着头皮,将瓷瓶从袖袋里拿出来,调换了手给他:“这些是剩下的草药汁液,当是多谢大师昨日的提点。” 本意是歉礼,可是当话滚到嘴边,没由来换了说法。 僧人果然未接,沈融冬为了消除这份不自在,将装满枫叶小食的油纸袋放往香案上。 “佛祖不吃。” 僧人抢在前,将她手里的油纸袋接过去。 沈融冬一片木然,怔怔低头,更为不自在了。 “也不是专程来送草药的汁液,只是想再摇次签。”沈融冬想到辩解的法子,双手合十跪往蒲团上,伏过首,又从香案上捧起签筒,微闭眼睛摇晃。 竹签在签筒里笃笃作响,似是争先恐后想要逃出。 僧人道:“施主现下的心够诚,因此无需求签,也能事事顺遂。” 沈融冬将眼掀开一丝缝隙,余光看他,慢慢放下手中的签筒。 “施主,”僧人走进佛龛后,不过须臾出来,手里多了几片焚有檀香的枫叶,“上回答应过的书签,同是枫叶,当作还礼。” “不用了,”沈融冬略感意外,“大师早前给过我的侍女,若是我想要,问她便有了。” 不过没想到她要走,僧人言辞反倒亲切起来,沈融冬扬唇示意:“还有两日,我便会离开崇恩寺。” “施主若能想通,那自然再好不过,”僧人仿佛运筹帷幄,接话行云流水,“现在灾民们有了自己的营生,施主不必再担忧,只需要归京好生静养。” 沈融冬敛眸,僧人的话,听着似曾相识。 “他们拿着这些也无用处,”僧人往袈裟里探寻,上扬的桃花眼眼尾微垂,眼里如洇开墨汁,唇宛若削薄般轻抿,“之前几度干涉施主,此就当作是歉礼,还望施主莫嫌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