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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他们都那么耀眼,只是一个眼神就可夺人心魄,可顾桥惊慌垂眸间,却看见了自己的指甲盖,里面除了血迹,还有未来得及清洗的泥灰…… 他扒过了树皮,翻过了垃圾,甚至还捡过了被人啃过又踩过的果子。 如果他没有这样的一双手,也许,此刻他敢回过头笑道:殿辰,别来无恙。 “将军。” 顾桥镇定了一下心神:“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口中的南肃是谁。” “你确定?” “如果我没猜错,南肃就是将军的娘子吧。” 顾桥猛然制止了他揭开黑纱的动作,继续说道。 “虽你俩已分离,可你到底还爱他不爱他呢?倘若不爱,为何要如此在意一个与他长得相似的人?倘若爱,那你更不该只是在此处对着一个陌生人倾诉思念,而应不顾一切的直接去见他,难道,将军不知道他住哪里吗?” 殿辰陡然沉默下去。 “我很感激你昨夜替我接生,可我是有丈夫的人。” 顾桥总是如此,谎话越编越顺口:“将军已经看光了我的身子,倘若再看全了我的长相,我丈夫的脸面置于何地?我会铭记于心你的恩德,往后也必定时常供奉观音,替将军祈福,但眼下,还请你离去吧……” 殿辰却抓住了一个漏洞:“你为何会和我娘子同时生产?如此巧合?” 顾桥反问:“难道,只有将军的孩子才能在今日降生?” 这顶高帽可是盖得好。 殿辰微微眯起眼睛,却终究没再说话。 感受到殿辰的无言以对后,顾桥缓缓松了紧锁的眉,轻出一口气。 但他没想到的是,如今的男人已然不是当初那个不争不抢、不言不辩的温润君子了,当他想得到一个答案时,他会不惜一切代价—— 包括扒光别人妻子。 “啊!” 陡然一声惊呼后,顾桥半个削瘦肩头暴露在了空气中。 殿辰将他按住,熟练的两下就将他的两只手在背后反握,沉声说道:“要学会在金陵生存,这还是你教我的道理,当然,如果南肃是你的话。那就让我看看……” 随着他的话语,顾桥上身的衣衫被一点点地扯开,于是—— 那条狰狞的伤疤也暴露了出来。 若说长相、声音、身体都是巧合,那这条伤疤绝不会骗人,因为给南肃亲手处理这伤口的人就是他。 他曾一针一线地将他外翻的血rou缝合住,在那个过程里,他自己的心也被扯出了新的伤口…… “南肃!” 殿辰望着他,望着他身上新添的伤痕,突然厉喝道:“这段时间,你到底在做什么!?” 能做什么呢?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活下去,活下去…… 后来的顾桥,已经学会了将眼泪咽进肚子里。 生活艰难到不给他任何哭泣的机会,因为他的眼泪不能换来食物,也不能换来一把廉价的油纸伞,在暴雨天里替他和宝宝遮风挡雨…… 他就这样活着,生活给他什么他就接着,拿走什么他就看着。 有时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他会安慰自己:顾桥,正因为你有能力跨越,这个考验才会降临。 你好好想想,其实到目前为止,你已经从你所有认为不能坚持下去的事情里幸存了下来,不是吗?顾桥,活下去…… 活下去,活下去,别忘了,这是阿尧的愿望…… 可在这一刻,就在殿辰怒目望着他的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不是变坚强了,而是因为无人拭他断肠泪,无人问他粥可温,无人听他诉衷肠,无人与他撑伞立黄昏…… “别哭,” 殿辰陡然将他搂进怀里。 他久久压抑的哭声再也忍耐不住,终于吐唇而出,殿辰环住他,而他的眼泪落在男人的胸口,润湿了他的铠甲,一颗颗地滚落而下。 他想说话,有很多话想要说,可是他张开嘴,却只能发出破碎的哽咽声。 哥哥,你知道吗,我和宝宝好几次差些死掉了,有几次是差些被饿死,有几次是差些被打死,我的腿断了,是后来凌福找人接好的。 哥哥,还有,阿尧也死了,是我害的,如果没有我,他一定还活着。 哥哥,可我一直不敢哭,也不敢叫,因为我叫顾桥…… “为何骗我?为何不来找我?” 男人揽住他的力气那样凶狠,似乎要将他捏碎:“你脑子进水了,连给我送封信都不会了?” 顾桥从没有在他面前这般哭过,身子颤抖,只能一遍遍地摇着头。 见状,男人气不打一处来,只能冷冷地道:“哦,你也想来见我,可惜我没死,是吧?天天想着给我送花圈,却找不到我的坟,是吧?” 顾桥噗嗤一笑,可下一刻,沸腾的心却陡然冷了几分。 男人还是很生气,气他为了回青渊而要灌他毒药,直到现在还在气…… 顾桥又何尝体会不到他的怒意,像自己这般行径,换作谁都无法轻易释怀。 但好在,给男人下毒的人是他顾桥,而非南肃。 是的,有的东西已经瞒不下去了,他若再扯谎,只怕殿辰立马就会将他提回青渊对质,到时候,他和宝宝真的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因为在看见真正的南肃后,他知道,殿辰会朝向哪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