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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知道,从此自己的人生陷入了一场光怪陆离,且让他感到迷惑的是,白天里所有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的,可只要一到了晚上,就会有人将他吊在房梁上,淹进水桶里,放进全是恶狗蟒蛇的房间…… 生存。 即便是一个三岁孩子,也会本能地去规避掉那些令人恐惧的东西。 但其实他一直都记得,他叫顾桥。 王府里有很大的花坛,比他家那个破旧的小木屋强多了,他从花坛上跳下来,看见旁边开了小花,就钻进灌木丛里,偷偷将花摘下来。 外面的下人没看见他,顿时惊慌地四处大喊,可是他就是不想理他们,只是蹲在那里将花编成一个漂亮的花环,然后自己喃喃地道:“娘,等你来接我的那一天,我就把它送给你。” 而就在这时,一阵窸窣传来,他抬眼瞧去,只见一个锦衣小公子爬到他面前,衣襟上以金色的绣线细密地缝着一尾通体雪白的貂尾,貂尾蓬松,簇拥着他光洁如玉的脸孔,坚挺的小鼻子微微皱起,问道:“你是谁呀?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顾桥几乎是背书般地道:“我叫南肃,青渊世子,今年四岁啦。” 小公子“哦”了一声,然后突然皱起眉头,道:“不对啊,我才是南肃,你到底是谁呀?” 顾桥回忆着那些酷刑,身子不由一哆嗦,再次肯定地道:“我就是南肃!” 小公子撇撇嘴,很明显还想反驳,却突然被他手中的花环吸引,瞪着清澈的眼睛,说道:“真好看。” 顾桥怔了怔,随后得意起来:“那当然!这是我爹教我编的!” “能送给我吗?” “不行,这是要送给我的娘的。” “这样啊,”小公子喃喃地道:“可我也想送给我娘。” 原来你也要送给娘亲啊,顾桥想了想,道:“好吧,那你明天过来,我重新编一个送给你。” “好啊好啊。”小公子拍起手来。 下人很快重新寻回这里,顾桥钻出去,回头看着那张酷似自己的脸庞,招了招手,低声道:“记得明天来啊。” “嗯嗯,”小公子十分乖巧地点头。 …… 第二天,顾桥早早就躲在那里,摘了最漂亮的花儿,仔仔细细地编了一个十分精致的花环。 没一会儿,窸窣之声再次响起,他抬脸看去,立马开心地道:“你来啦。” 小公子脸颊白嫩嫩的,懵懂地看着他:“你是谁啊?” 顾桥:“……” 小孩子的记性总是很差的,可顾桥不一样,他才三岁,就记得很多很多事情了,他有些不能理解这孩子的健忘,登时愤怒地道:“我说过了,我是南肃。” 接下来的话与昨天比起来,仿佛犹如复制粘贴—— “不对啊,我才是南肃,你到底是谁呀?” “我就是南肃!” “那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顾桥有些不耐了,一把将花环扔给他,说道:“你到底还要不要啦?” 小公子惊喜地笑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一个花环?” 顾桥:“……” 他突然确定了,这孩子也许脑子有些毛病。 但是,府中压根就没有别的同龄人,这并不耽误他们当天避开下人,坐在一起,玩了很久。 他们一边玩,一边就开始聊天,聊到自己不开心的事,又都莫名都哭了起来,灌木丛里土地松软,有很多小蚯蚓,他们一愣,当下决定玩一会儿再一起哭。 于是,两个男孩子蹲在地上,拿着树枝想方设法地去刨土。 等到日头偏西的时候,顾桥看着天边晚霞,轻声道:“我们还哭吗?” 小公子说:“不哭了吧,天黑了,我要回家吃饭了。” 顾桥道:“我真希望永远也不会天黑,黑暗太可怕了。” 小公子想了想,奶声奶气地道:“那我就希望,到了晚上,有人给你点灯。” 点灯?那些大人不把他房间的灯吹灭都算好的了,顾桥沮丧地低下头,道:“没有人会给我点灯。” “不会的!”小公子着急了,突然拉住他的手,说道:“你还有我啊,我们一起玩过了,就是朋友。” 顾桥看过去,只觉得他的眼睛那般清澈,像是一汪清透的泉,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模样。 于是,他突然意识到,他们长得很像,很像很像…… 当晚,顾桥意外地没有再挨打,而是径直被送进了卧房,听到开门声,他害怕极了,登时紧紧地闭起眼睛。 “他睡了。” 是曾氏的声音。 有人在他床边坐了下来,似乎在凝视他。 一只手轻轻拂过他的脸颊,男人说:“他表现得很好,以后不要再让下人过来了,真落下什么心病,也不是件好事。” 曾氏叹息一声:“肃儿本也不大记得以前的事,这孩子如今浑浑噩噩的,倒也更像些。”她顿了顿,似乎也看向了床榻上的顾桥:“你说,这件事能成吗?我总是害怕被人揭穿……” “一定可以。” 南嵘沙哑的声音中透出几丝坚定:“两个孩子如今个子也长得差不多了,又是一样的教养,若非下人提醒,有时连我这个父亲都不能分清谁是谁了,其他人又如何能行?” “可是,六皇子是肃儿最亲近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