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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公子来我们迎春亭,有何事?如今,我们这,还未开始迎客。” 殷予怀递出一张银票,管事的立马改口:“公子请~” 殷予怀收起了油纸伞,随着管事的一起往迎春亭里面走。油纸伞滴滴答答在木板上滴出水印,但是管事的只当没看见,手中的银票快抵他们整个楼一天的收入了,如何都得罪不起。 “公子,不知道今日来,是为了寻故人,还是觅知音?” 殷予怀沉闷了一声:“寻颓玉。” 原本将银票捏的极紧的管事,陡然有些僵住,迂回问道:“颓玉公子不方便,前些日子他已经赎身了...小的这,没办法啊,公子,我们要不换个人,那边那个俊俏的是南风——” “不了,你同颓玉说,殷某来见,他自然会见我的。” 管事的两边不敢得罪,要知道前些日子颓玉可不仅仅只是将自己赎了身,他还赎下了迎春亭,如今这整个迎春亭,都是颓玉的。 管事小心翼翼敲着颓玉房间的门:“公子,有人求见,自称殷某,公子可要见?” 门内很久没有传来声音,管事也不敢离开,就默默在门外候着。 许久之后,一声带着酒意的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让他、进来吧。” 管事的立刻去寻了不远处的殷予怀:“公子,快请。” 殷予怀看着那扇门,这是他第二次,推开这扇门了。 他先是敲了一下门,停了一会后,推开了门。推开门那一刻,屋子内杂乱的一切映入眼帘,一股遮不住的酒香从四处传来。 殷予怀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恍若被酒坛子围住了。 他看着不怎么清醒的颓玉,原本要说出口的质问停了下来。即便看见了殷予怀,颓玉还是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 短短的一刻钟,殷予怀已经看见颓玉喝下了一整壶。 就在颓玉的手向着另一壶酒所在的方向而去的时候,殷予怀按住了颓玉的手。 他微微蹙眉:“颓玉。” 颓玉像是醉着,不分辨人,只是想要殷予怀身后的酒。 殷予怀放下发蹙的眉头,平静地说:“颓玉,你没醉。” 正在努力去拿酒的颓玉,身子一僵。 殷予怀没留什么情面,直接说道:“颓玉,这一次,你没上一次装得好。” 颓玉原本混沌的眼眸,缓缓地变得清澈,他沉默下来,瘫坐在地上,许久之后才说道:“原来,你上次就知道,我没醉吗?” 殷予怀俯视着地上的颓玉,淡声道出事实:“世间有一种人,千杯不醉,很巧,你是,我也是。上一次其实没有直接发现,只是怀疑,今日却是确定了。颓玉,解释。” 颓玉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混乱之中,他甚至不敢抬头看殷予怀。 他当初不知道殷予怀有多痛苦,但是现在,颓玉觉得,他好像,一点一点,体验到了。 生不如死。 颓玉痛苦的模样,没有让殷予怀的冷淡,消散分毫。 殷予怀觉得,从始至终,他对颓玉,已经足够仁至义尽。 但是颓玉,欺他、骗他,甚至伤害,他在这世间,最珍贵的人。 殷予怀变得越发冷漠:“颓玉,孤让你,解释。” 他已经许久未对人这般自称了,大多数时候,殷予怀都很平和,但是,绝对不是现在。他的怒火,从他清冷的眉,烧到捏紧的手骨,一寸一寸,恍若荒火燎原。 颓玉像是一滩腐败的水,躺在地毯上。 他自知理亏,抬不起头,但是在殷予怀的怒火之前,却又试图颤抖地张口。 殷予怀眼眸中的失望愈来愈浓烈,他不知晓,为何梁鹂口中的英雄,会变成现在这番模样。 殷予怀就那样,冷眼看着颓玉的痛苦。但殷予怀的心中,没有一丝畅快,只有堆积的,越来越旺盛的怒火。 他想起郁岑那些描述,手骨开始泛红。 但他最后,也还是没有挥出去那一拳。 因为—— 颓玉哭了。 连着殷予怀的怒火,在颓玉痛哭声响起的那一刻,都怔了一瞬。 颓玉哭了很久很久,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深深的绝望之中。 殷予怀曾经体验过彻头彻尾的绝望,所以在看见此刻的颓玉时,他眼眸凝滞了一瞬。如若之前的醉酒,颓玉不过五分演技,他虽然当时只是心中觉得诧异,事后才明白颓玉是在借酒装醉吐“真言”。如今颓玉的绝望,就是十分了,并不是假的。 殷予怀眸色复杂地看着颓玉,他初见颓玉时,颓玉意气风发,梁鹂的口中,颓玉细心勇敢,如今他眼中的颓玉,懦弱痛苦。 殷予怀一瞬间觉得自己可能想错了,如若颓玉真的只是介意他同梁鹂那半年的过往,如何都不应该是这般态度。一定,是还有些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颓玉痛苦地嘶吼,落泪,殷予怀沉默,深思。 许久之后,殷予怀放弃了之前的想法。 他想,如若颓玉都如此伤心,那梁鹂呢?会不会已经哭红哭肿了眼睛,茶饭不思。 相较于教训颓玉,殷予怀更想做的,是不要让梁鹂再伤心失望下去。 而这,是只有颓玉能给的。 一瞬间,殷予怀的心,酸涩疼得要命。即便他已经在心中说了无数次放弃,可这般的时候,还是太过残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