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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 虽然他真不是那个意思,但沈却寒的确是手把手带大了他,名义上是师兄,实则如父如师,旁人谁也没得过他这么多心血,这一点无可辩驳。 “从把你带回门派的那一天起,我就没想过要撂开手。你我之间纵然没有血脉亲缘,一百二十多年的因果也足够牵连了,不论你是南风,是繁尘,是九云弟子还是魔尊,我在一天,就不会不管你。 “你修了魔族功法也好,杀了仇长胤也罢,不必因此自苦,更不必觉得矮了谁一头——谁要找你替天行道、报仇雪恨,须先问过师兄手中剑同不同意。” 咚、咚、咚…… 南风愣了好久,才发觉耳边回荡的竟是自己的心跳声。他就像头一次发现自己的心脏还会跳似的,似惊似怔地抬手按了一下胸口,又不自觉地抬头,看向那轻描淡写就搅和的人不得安宁的元凶祸首。 沈却寒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摸了摸南风的脸,感觉哄得差不多了,顺手拿起方才被他放在身旁的两把剑,道:“说起来,惊雪不知还能不能修补,回头得找人看看,你的开霁先给我用两天。” 南风根本就没缓过劲来,完全处于一个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状态,顺口答道:“无妨,你拿着罢,反正我也不用。” “嗯?”沈却寒抬起眼皮,问道,“怎么说?” 这一问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扣下,霎时把他翻涌沸腾的思绪都给浇熄了。 南风也曾是个剑修,正因如此,才更清楚剑对于剑修而言意味着什么。有些事听起来、说起来和真正做起来根本是完全不同,他才刚刚尝到久违的温柔滋味,并没有那个自信,能确定当看清自己真正面目时,沈却寒还会给他一如既往的宽容。 可是现在难道还由得他说“不”吗? 南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握住了开霁剑柄,催动法力—— 剑身嗡嗡震动不休,却并没有灵光亮起,反而像是挣扎一样越抖动越厉害,到最后南风只稍微一松劲,长剑登时脱手飞出,“呛啷”一声砸在琉璃地砖上。 灵剑的反应不会骗人,就是在明明白白地抗拒他这个魔头。 “你看,就是这样。” 南风垂着眼帘,压低目光,故意避开沈却寒的视线,可再怎么装作洒脱,开口时仍然忍不住带出了一丝怅然:“开霁不认我了。” 沈却寒皱着眉头拾起开霁,托在手中反复看了几遍,疑惑道:“这场面我倒是第一回见,难道是因为你转修魔族功法,它没跟着你转过来?”说着一撑地翻身站起,“给我把灵脉解开,我试一下。” 这回南风一个字都没多说,利索地替他解开了灵脉封锁。 名剑择主,因此按理说就算是同门师兄弟,用对方的剑也多少会有点不顺手,但开霁在沈却寒手里就跟他的本命剑一样老实。因为开霁很早就到了南风手里,南风的剑法又都是沈却寒教的,他经常握着南风的手替他纠正姿势,又或是亲自执剑演示,两个人见天黏在一起,剑随主人,久而久之,自然也与他熟稔。 沈却寒一动灵力,蒙尘的开霁立刻泛起浅浅灵光,沿着剑身花纹犹如流水般蜿蜒流动,再一转腕,剑光吐露,便如云破日出,更胜满室明珠辉光,当真应了“青冥开霁”的剑铭,自有一派开阔峥嵘气象。 “这不是挺好用的吗?”沈却寒招手道,“来,你再来试一次。” 南风反正已经受过无数次打击了,也不在乎再多这一次,恹恹地伸手握住剑柄。 这次没等开霁造反,沈却寒从身后压过来,握住他持剑的手,就如同小时候带着他练剑一般,灵力灌注,信手望空一挥—— 飒飒剑气飞出,在妙到巅毫的双重力道控制下,精准地削去壁上嵌的半颗明珠! 沈却寒满意地收回手,剑上灵光如旧,南风愕然地感受着手中剑与己身灵力相通那种熟悉而微妙的牵系,反手又是一剑。只听一声清脆裂响,掉落在地上的半颗明珠再度被剑气一分为二,分别向反方向崩开,其中半颗骨碌碌滚到他脚下,切口清晰整齐,琉璃地砖却不见丝毫损伤。 “大概是你刚修魔功时控制不好灵力,它把你认作了其他人,所以不听驱使。重新开一次剑就好了。”沈却寒道,“怪我,当初是我带着你开剑认主,若当时我还在,不至于耽误它这么多年。” 南风紧紧握住他的剑,苍白手背上浮起青色脉络,与开霁剑身颜色相映,如同一株树上生生不息的枝与叶。他垂头站在那里,茫然得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只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脆弱,像一滴悬在半空的水,将坠未坠,如果现在有人碰他一下,恐怕就要当场碎掉了。 也不知道沈却寒从他的神情里读出了什么,这个心软的男人轻轻叹了口气,就着站在背后的姿势,环抱住了南风清瘦的、微微弓起的脊背。 “不怕。师兄在呢,什么都不用怕。” 作者有话要说: 大师兄真的很可靠啊(。 第11章 落雪 这一夜里他们并肩坐在琉璃台边,彼此依偎着,细说别后诸事,恍如当年九云山上的每一个寻常夜晚。失而复得的滋味是如此炽烈而漫长,南风乍悲乍喜,到最后甚至有些痴望:如果太阳不再升起就好了,把这一刻永远冰封于雪夜,他便能千百年地做着地久天长的美梦,再也不必被天光与分离惊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