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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了?”他问,电脑屏幕上滑动着各趟列车到站的时间点。 “嗯。” 司柏燃:“有人接你吗?” 夏烟笑了笑:“还真没,有人送没人接诶。” 司柏燃听到她的声音,像是在撒娇,心中不由自主甜丝丝的,他说:“打个车。” “嗯。”火车站门口到处都是要接活儿的司机,上前招揽生意,夏烟冲其中一位招了招手,那司机帮她把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 夏烟坐上后座,望着熟悉的街景。 走了半年,突然觉得有点陌生。 她一直不太喜欢这座城市,可因为陈穗芬在这里,又多了几分牵挂。 夏烟:“坐上车了,那我挂了啊。” “等等。”司柏燃忽然说,“别挂。” “嗯?” “等到家再挂。”他说。 夏烟坐在出租车上,因为常年练舞的习惯,腰也依旧挺得很直,她忽然笑了,拖长音调“哦”了声,“行呀。” 冬日车玻璃上雾气蒙蒙,将窗外的景致模糊掉。 司柏燃听到细微的窸窣声,他说:“让我猜猜,你现在在做什么。” “猜呀。” “猜中有没有奖?” “你想要什么奖励?”夏烟问。 “先保留。”他声音里带着一点信心满满的笑意,“你在给车玻璃上画画。” 夏烟的指尖触在冰冷的车窗上,忽然一顿。像是被人抓到一般,她迅速收回,抵赖,“才没有。” 司柏燃笑起来,喉间仿若含了薄荷糖,接着说:“画的还是醉酒的小狐狸呢。” 车窗玻璃上,小狐狸喝着酒,哪醉酒了? 只是……微微醉罢了。 夏烟不自觉脸热起来,抵死不认:“才没有。” “说没有就是有。”他音调漫不经心,带着一点戏谑。 夏烟忽然不说话了,也不再否认。听筒里一阵安静,黑夜缓缓流淌,暧昧丛生。 司柏燃翻开书桌上的英文字典,里边夹着一张便签纸,那是她在东北,留在他酒店房间里的那张便签纸。 淡紫色便签上的小狐狸栩栩如生,酒瓶倒在地上,小狐狸喝得醉醺醺又可爱。 司柏燃像是闻到了那夜的酒香,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街上传来过路车辆急不可耐的鸣笛声,而听筒里,却是另一个世界,静谧又温柔。 “夏烟。”他忽然开口。 “嗯?” “你欠我一个奖励。”他摩挲着便签纸,声音笃定又散漫,勾着人心。 第31章 夏烟和陈穗芬在长沙住在一个小院里, 面积不大,天气暖和时,陈穗芬会在院子里种一些粉色的月季花。 她是个很有格调的女人, 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也很温柔, 只眼尾多了几条淡淡的细纹,光看背影, 和夏烟互称姐妹也不为过。 凭陈穗芬的姿色,再嫁不难。她和夏烟不同,她是那种很容易让人心软、让人怜惜的女人。 可这几年,陈穗芬一直没有再嫁。她像是还没有从那场变故中走出来, 把全部的依靠都寄托在夏烟身上。 夏烟窝在床上,长沙的冬天很冷, 她穿着毛绒绒的睡衣,又裹着毯子, 还是冷, 僵硬的手指敲打键盘时,她不禁怀念起北京的暖气。 北方无论外边多么冷,屋里一定是暖和的。并且空气干燥, 不会有那种浸入骨子里的湿冷感。 夏烟刚来长沙那年,不适应这里的天气。每当她回想起北方的冬天, 首先映入脑海的便是之前家中的地暖, 还有街边烤得热气腾腾的红薯。 那是她梦里时常渴望, 时常回忆, 又再也追不到的温暖。 陈穗芬敲门,问:“烟烟, 下午你能出去给家里买点过年用的东西吗?” 夏烟合上电脑, 说:“好, 妈,你不一起去吗?” 陈穗芬摇摇头:“我有点头疼,下午不出去了。” 夏烟刚想问怎么又头疼了,她家头疼就像遗传,她有时也会头疼。 还没问出口,就听到陈穗芬说:“烟烟,你最近赚钱了吗?” 夏烟迟疑了下,问:“您不够花了?” “mama想过年买一条新手链。”陈穗芬有点难为情地说道。 “哦。”夏烟点点头,“您想买什么的呀?金的?我卡里还有一点钱,一会儿取回来给您。” “谢谢烟烟。”陈穗芬看着自己的女儿,不知不觉,她已经长这么大了。她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关上门离开了。 待陈穗芬出了房间后,夏烟叹了口气,她其实有一点生气,但生气的感觉仅仅维持了一秒钟。 她更希望陈穗芬可以开心。 当年出事后,陈穗芬把那堆金银细软全都卖掉了,家里留下的唯一值钱的,就是夏烟脖子上常戴的那块玉佛。 她原本也想把玉佛卖掉,却被陈穗芬制止了,她说:“戴着吧,你爸爸留给你的,保佑我们母女平安。” 翡翠玉佛是当初夏泉从东南亚带回来送给夏烟的,水头足,成色极好,在杭州径山寺开过光。 因为带着父亲的一点寄托,夏烟便时常戴在身上。 陈穗芬想买一条金手链,也无可厚非,她本就是爱美之人,现在却没多少饰品。 夏烟只是很讨厌这样无能为力的自己,常常会让她有一种割裂感。她一面在手机里,和那些身家不知几何的公子哥们聊着天,一面又被现实的窘境包裹缠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