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战争赔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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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小船儿在江面缓缓的游弋,船舷两边满是微波荡漾阵阵涟漪。 带着斗笠的渔翁,轻巧的把渔网洒落江中,不多时几条鲜活的大鱼就顺着网兜浮出水面,在小船上甩着尾巴跳跃。 晚霞之下渔歌轻唱,又是一天好收成,收网携鱼回家做羹汤,待到天明出集市,买得几文钱,仔细装入箱。 坐在江边,可以俯瞰整个江面的茶楼雅间当中,工部侍郎练子宁看着江面的景色,郁结的脸上露出几分惆怅和惘然。 开口轻轻道,“君看一叶周,出没风波里!” 他对面坐的,正在煮茶的曹国公李景隆手一顿,目光也看向窗外,然后笑道,“练侍郎,人生在世,哪有处处风平浪静呢?” 练子宁随口所咏之诗,出自范仲淹《范文正公集》。 本是一句抒景的寻常佳句,可此刻念出来却别有意味,更贴合他今日的际遇。 读书人都要面子,练子宁今日被皇帝发作一番,心中满腹凄苦,自怨自艾。 “战战兢兢为官十数年,今日一朝斯文扫地。”练子宁苦笑道,“定为京中之笑谈。”说着,摇头道,“哎,真是斯文扫地!” 见他如此,李景隆默默推过一杯热茶,劝慰道,“练侍郎,你呀,何必如此自扰呢?”说着,笑道,“咱们做官的,宦海沉浮本就是常事。人生在世,谁能不犯错,错儿能改善莫大焉。万岁爷虽说了您几句罚了俸禄,可毕竟还是给您留着体面呢!” 说到此处,继续笑道,“何来斯文扫地一说?况且在某看来,都是小人误了你!” 练子宁端起茶杯轻轻喝了口,“终究还是下官治下不严,不然小人何以兴风作浪?哎,说到底还是自己有眼无珠看错了人!” “嗨,治下不严?”李景隆摇头苦笑,“练侍郎,你是方正的读书人,学问人品没得说,可这世情么.....?” 说着,在对方期盼的目光中继续说道,“你是榜眼之才,这些年一直在中枢,未曾在下面历练过,把这世上的事呀想得太简单了。” “愿闻其详!”练子宁拱手道。 “我等为官的,根本就谈不上治下两个字,准确的说是谈不上治这个字,官大官小都是大明的臣子,谁治谁呢?” 李景隆笑着说道,“若是治下严,那下面就没人了,最起码没人干活没人做事,别人说你不近人情,说你沽名钓誉说你假清高,说你挡了人家的誉,巴不得你早点滚蛋。” “可是不治的话,不就正如今日下官的下场吗?”练子宁苦笑道,“瞒上欺下从中渔利,层层克扣暗中谋私....” “人性如此!”李景隆点点桌面,“人性本贪,跟上面严不严一点关系都没有。说句不该说的,太上皇在位的时候,贪污五十两就剥皮充草,可拦住有人贪了吗?” “俗话说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下面的人有的是办法联合起来,把上面的人糊弄住,你换谁来都是一样。” 练子宁听得越发惘然,像是懂了又像是没懂。 “所以某刚才说,你是小人误你的无妄之灾。”李景隆继续笑道,“就算是某手下也有这种人,只不过运气好还没发现,若是被万岁爷撞上,我不也要倒霉吗?” 说着,李景隆继续笑道,“所以说君子可以欺之以方,说的就是练侍郎你这种人!要是某,呵呵!“ “是您如何?”练子宁问。 “我呀,就从来不会让下面的人闯祸,自己受连累!” 李景隆低声道,“从来都是让下面人给背黑锅。”说着,正色道,“对下,我不治任何人,有些事我也不深究。可我要是有事了,下面人就得给我扛着,不然他们日后有事我也不扛着。” “不治人,但是为官者,要把事控制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就是说下面做什么你可以不管,但不能不知道。可以放权,但不能当撒手掌柜的。” “对下不治,但一定要让他们怕。你这次吃亏就是吃在了当撒手掌柜的上,识人不明被小人所误。” 闻言,练子宁思索许久,叹息道,“哎,说这些都晚了。” “你也别唉声叹气,还是那话,谁这辈子都一帆风顺?磕磕绊绊的吃一堑长一智!”李景隆笑道。 练子宁看看对方,拱手道,“曹国公,皇上命您督办宝船厂,下官协同办理,那您现在可有什么章程....” “有啥事咱们俩人商量着来!”李景隆笑道,“当务之急就是把宝船厂那些不把匠人当人的蛀虫都给清出去,然后伙食口粮定标准,让匠人们像个人。” 说着,笑道,“这点无需点心,何广义他们锦衣卫插手了,谁出进去多少,连本带利都得吐出来,到头来还得花在宝船厂里!” 随后,微微迟疑道,“不过嘛,这宝船厂的主事,一定要选个稳妥可靠的人!” 练子宁也皱眉沉思片刻,“还从工部选?” “不!”李景隆摆手道,“谁都知道这是肥差?工部的人,我说句不好听的,选谁上来也都是重蹈覆辙。” “可不用工部的人,外人不明白啊!”练子宁说道。caset “干活的选工部,监督的选旁人!”李景隆低声道,“让他们互相盯着互相看着,咱们哥俩在上边才安稳。”说着,笑道,“若是只选一类人,日后咱俩说不得还要倒霉!” 这下练子宁懂了,专业干活的可以是工部的人,监督管账的就不能是工部的人。 “我倒是有个人选!”李景隆吃口干果,继续说道,“说起来也是我的老下属,进士及第身份上够,皇上也是见过的!” “谁?”练子宁问道。 “我们理藩院从四品东瀛主事,杨士奇!”李景隆正色道,“这人做事做人滴水不漏,有他在,宝船厂自可高枕无忧!” “可是他是理藩院的人,工部毕竟是.....” 李景隆闻言大笑道,“多兼一个差事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你这个侍郎点头,吏部那边我去歪嘴,一纸文书而已!” “那就如您所言!”练子宁点头道,“造船是国家大事,总要有个可靠的人撑着!” 李景隆一笑,低头继续泡茶。 练子宁还是有些心绪不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愿您所举荐之人,能担当重任!”说着,忽又一笑,“看我,又患得患失起来了。宝船厂的账本,明日我就叫人奉给公爷,还有人事存档....” “不急不急!”李景隆摆手,然后低声道,“练侍郎,某正有个事想请教!” “请讲!” “如今宝船厂专门建造战舰是不是?”李景隆开口道。 “大都是战舰!”练子宁沉吟道,“曹国公何意?” “战将是朝廷出钱,就是个只出不进的无底洞!”李景隆皱眉道,“某看来,若宝船厂想要长久,必须有进钱的法子!” 说着,凑近一些,“浙江广东两地的海商,可是有的是银钱买好船!” 练子宁顿时会意,忙道,“可商船都是松江泉州.....” “那些地方造的船,定然没咱们京师宝船厂造的好吧?”李景倒着茶,傲然一笑。 练子宁眨眨眼,陷入沉思。 “你呀,一辈子工部尚书就到头了!这点远见都没有,要马儿跑得他妈喂草。宝船厂是户部的大窟窿,尽往里搭钱下面的人心早晚散了。有的是光门正大的门路,你睁眼瞎看不到?” 李景隆心中想着,热茶再次推到练子宁的面前。 就这时,李景隆的亲兵李小歪在门外喊道,“公爷,缅国的使者叫什么苗仑的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