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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比秦妙做得都好。 她刚刚睡醒,大概还是有些转不过弯来, 摸了摸簪头,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于是对着荀彧点了点头,干巴巴地挤出一句: “多谢文若,我们走吧。” 下了马车,秦楚与他并肩上前, 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四周, 才发现司空府早已被董卓的士兵层层包围。 董卓从西北带来的三千精兵,现在起码有一千聚在府上,就连围墙下都有持戟站立的凉州将士, 目光炯炯、面色肃然, 很能震慑一些寒族出身的胆小文官。 ——比如身后那个。 那是个矮小的中年男人, 瘦巴巴的身体上套着件半新不旧的紫灰色深衣,生了一张愁容满面的脸,眼袋都快垂到了颧骨,嘴唇紧抿着,看起来忐忑得不行。 秦楚眯了眯眼,从余光里看见他腰间的印绶——铜印黄绶,意味着官秩在二百与六百石之间,是个小官。 此人在西凉兵的注视下,哆哆嗦嗦地从袖袋里取出请柬递过去,又哆哆嗦嗦地接回来,白着一张脸向庭院里走。 周遭人多眼杂,不便口头讨论,秦楚于是向荀彧身边靠了靠,握住他的手腕,示意他摊开手心。 她的食指修得圆润,在荀彧干燥温暖的手掌上一笔一划地写了一个: “谁?” “太、祝、丞,陈行(xing)石。”隔着宽袍大袖,荀彧也慢慢地在秦楚手心上写。 秦楚对触觉的感知不太敏锐,只能记住笔画,再在脑中把它复现出来,因此反应慢了半拍,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太祝丞是东汉掌管祭祀的副官。这几年又是大旱又是大涝,除此以外还有蝗灾疫病,各地起义不断,处处是天灾人祸,也难怪这太祝丞满脸要猝死的苦相了,这日子换谁都顶不住啊。 另外则是姓名。王莽改制后,汉代惯以单名为尊,虽也有特立独行点取二字名的王公贵族,但大部分都还习惯单名。陈行石穿得寒碜、长得也愁眉苦目,官职也很低微,想来是“命不好才取双字名”的那一挂了。 她心下把此人捋了个八九不离十,现实里才不过几步路的工夫。秦楚眼一眨,忽然低声道:“他在看我。” 荀彧低头对她微笑了一下,意思很清楚:主公与众不同,受到关注是难免的。 秦楚:“……” 话倒也没错,只是她习武的直觉还刻在身上,总觉得……那个陈行石,看她的眼神带了其他东西。 然而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司空府上请的不止一个小小太祝丞,秦楚向前再走了两步,又看到了熟人,便很快将陈行石抛在了脑后。 是袁绍和曹cao。 曹cao几乎是同一时间注意到了她,立刻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秦楚走上跟前。典军校尉行了一礼:“亭主。” 秦楚回礼:“曹校尉、袁校尉。” 袁绍这才对着她和荀彧打了招呼。 他今天虽也穿了正式的夏黄广袖深衣,但脸色很差,想来是发觉自己谈判时棋差一着,给董卓行了方便,到现在还心有不忿。 相比之下,曹cao的心态就还不错,还冲着秦楚笑了一笑:“董太师府上戒备真是森严,对吧?” 周围几百米虽然没人,但也难保没有董卓眼线,曹cao就算想骂,也不敢真的开腔,只好和秦楚借着寒暄阴阳怪气两句。 秦楚凉凉应和:“不愧是太师,并世无两。” 袁绍瞥了眼她,大概是感受到她的讥讽,面色微霁。他顾虑虽多,可毕竟没遭过什么挫折,被董卓摆了一道后心里不快,自然乐得听别人骂姓董的。 他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忽然又闭上了嘴。秦楚顺着望过去,原来是颤巍巍走过来的陈行石。 袁绍也信鬼神,但在某些方面也和他那蠢弟弟差不太多,比如都自诩清贵,对太常寺那批求神拜鬼的货色颇看不上眼。 一见陈行石来,他的头立刻又微微昂起来了,对着秦楚荀彧打了声招呼,只借口说有事,就毫不留念地走向了宴客厅,留着曹cao一个人与她面面相觑。 袁绍虽然态度傲慢了些,礼数却是名门教导下,一点不差的,秦楚因此也不太生气,对着曹cao笑道:“快到时间了,曹校尉,请吧。” 曹cao于是走在她另一侧,快到宴客厅时,忽然问:“亭主与陈太祝有旧吗?” “没有,”秦楚答道,“或许是有求于我吧。” 她没说陈行石可能有不轨之心,实在是觉得没必要。自己一伸手,这位形销骨立的太祝丞估计能胳膊骨折,他图什么? 曹cao也没在意,点了点头,便与二人一同进了宴客厅,各自落座。 汉代尊右,秦楚的位置已属于上座了,荀彧端正地坐在她的左手边,目不斜视,看上去风度翩翩,真是要把“博文约礼”刻进骨头里了。 然而秦楚没有看第二眼。她的目光全部落在了宴客厅的侍卫身上。 看护门庭的西凉军本就是精兵了,大厅内的这些……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她眼尖注意到靠近董卓座位的一名年轻将领,脊柱腰杆分外板直,看起来倒有点意思。 董卓的昭然野心终于是藏不住了,宴客厅虽然够大,他隔三步便安排一名士兵看守,当真是毫不遮掩地设了场鸿门盛宴。 在场百官大都意识到了这一点。秦楚不经意地扫过全场,没有看到伏完,心下稍安。 --